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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士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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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士无传奇

徐庆全

2009年1月22日,梁羽生病逝于悉尼。

澳洲去国远矣!

意念中,梁羽生若有撒手人寰的一天,魂魄不应归道山,而应回冰冷飘渺的“天山”:皑皑的冰川、冰河,渺无人迹,却有白发魔女、冰川天女相伴;随身的七把神奇的宝剑,寒光剑气封天,一路萍踪侠影。快意如此,岂非得其所哉!

然,意念无法替代现实,梁羽生就这样走了,而且走得是那样无传奇。

构筑“成人的童话”第一人

青春萌动,须男出阁,欣欣然混迹于学子(那时称为“天之骄子”)行列,浪漫、奇情得不着边际,又刻意打造猛男之威;矫情得踟蹰于自我,恨不得把栏杆拍遍。这“之际”的“之际”,遭遇《白发魔女传》, “说时迟,那时快”地心花怒放:谁说“无人会,登临意”? 有这个梁羽生在,何叹“天下谁人不识君”?

“风雷意气峥嵘,轻拂了寒霜妩媚生。叹佳人绝代,白头未老,百年一诺,不负心盟。短锄栽花,长诗佐酒,诗剑年年总忆卿。天山上,看龙蛇笔走,墨泼南溟。”

《白发魔女传》第一回的开篇词,这样的“峥嵘”,这样的“妩媚”,又是那样地寒意重生。而那故事凄婉哀怨得让人不忍卒读:练霓裳并非品行不端,更无十恶不赦之罪,却因身世凄惨,个性桀骜,且武功盖世,劫富济贫,反被中原正道人士以魔女视之,而与卓一航反目,美丽女子一夜白发,卓一航则独守昙花。

孰正孰邪?何其残忍?

然而,残忍的梁羽生,继在香港、东南亚风靡之后,又为他的内地读者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

武侠小说论者,至今还在为这种通俗小说何以风行而争论不休。其实,任何作品的流行,与个人心绪的激荡,只是某种意义上的化学反应;有了适宜的社会环境,才能大行其道。

著名数学家华罗庚是武侠小说的爱好者。1979年,他到英国伯明翰大学讲学时,在天天去吃饭的中国餐馆碰见了正在英国旅游的梁羽生。“他乡遇故知”,更何况还有武侠小说的媒介,两位素昧平生的人一见如故。华罗庚刚刚看完了梁羽生的《云海玉弓缘》,话题就从这里谈起。华罗庚“武侠小说无非是‘成人童话’”的著名论点,就是这时候当面告诉梁羽生的。

“成人的童话”,一语道破武侠小说风靡的谜底。

梁羽生出道于1954年。那一年香港武术界太极派和白鹤派发生争执,先是在报纸上互相攻击,随后自然是“文斗不如武斗”,口舌之争何如拳脚之争来得分明?但因香港有不得比武擂台的戒律,双方只好相约在澳门新花园擂台比武,以决雌雄。太极派掌门人吴公仪和白鹤派掌门人陈克夫,为门派利益被逼上擂台。这场比武经港澳报刊的大肆渲染而轰动香港。《新晚报》总编辑罗孚触动灵机,为了满足读者兴趣,在比武第二天就在报上预告将刊登精彩的武侠小说以飨读者。第三天,《新晚报》果然推出了署名“梁羽生”的武侠小说《龙虎斗京华》。随着《龙虎斗京华》的问世,梁羽生——梁大侠初露头角,而他的原名陈文统倒逐渐被人淡忘,轰动文坛的“新派武侠小说”由此开山。

此后梁羽生一发而不可收,一直写了30年、35部、1000万字;而当梁羽生写完了《龙虎斗京华》时,他的同事查良镛(金庸)也见猎心喜地写起《书剑恩仇录 》来。金庸也写了将近30年。

写作30年而读者不衰,且地域不同,前赴后继,若没有社会环境的支撑,是难以想象的。

梁羽生自云,他的小说的总体基调是“以侠胜武”。何为“侠”,梁羽生并没有完整的解释,作品中所展现的却是一个等同于“政治观念”的概念。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香港,虽然社会思潮缤纷,但既往政治概念训导下的理念依然影响很深。梁羽生所供职的《大公报》(《新晚报》是该报的子报),是与内地政治基调基本一致的报纸。文艺创作的一个烙印是,作品的主人公都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梁氏所云的“以侠胜武”的“侠”,实际上就是这种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体现。天山七剑驰骋草原反抗异族入侵;玉罗刹、岳明柯等人反抗魏忠贤的鹰犬,营救忠良;南霁云、段圭璋在安史之乱为国死难的豪杰之气,真正把侠义与责任感和使命感联系起来。

而此时,在内地,作品中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主人公,则基本上是一水的“高大全”,“不知男女,无论情爱”。而在香港,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主人公,则可以也是人,也可以有痴男怨女、两情相悦或相离的人的情感。时代责任与人的七情六欲相结合,便构筑了一个“成人的童话”,一个新的武侠境界便在香港和东南亚开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内地的社会环境犹如五六十年代的香港,合理地成为梁羽生、金庸前赴后继的读者群产生的土壤。

因此,武侠小说的长久风靡并无传奇,却可以成为梁羽生谢世后,我们感怀的理由。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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