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和思想是最美的风景

诗是万成文学创作的起点，诗是他生命与命运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无法割舍，当然他也是以诗名世的。他对诗坛上这个流派那个主义的都没有兴趣，蘸着自己的真诚写作，他是一个成熟的诗人，也是一个无帮无伙的独行侠。他又是一个多面手，在儿童文学创作领域里，他也是赫赫有名的实力作家，他的儿童诗、儿歌、童话写得都很独特，出版了很多种童书。他还酷爱书法艺术，他的书法作品多次参加全国性的展览，多次获得了各种奖项。他在一个大机关里任职，还要写大量的规范文字，在那个领域里，他仍能游刃有余，显现出了又一种能力。他还发表了大量的散文作品，出版过散文集。我至今都很吃惊，他那么忙，是什么力量使他创作了这么多的各种各样的作品？他是一个精力旺盛又很会科学地安排时间的人。

前不久，万成把《钱万成散文选》书稿送来了，还叮嘱我为这本书写点文字。书稿分七辑装订，得用几个纸口袋才能装下，很重，但我还是决定带上它出差，边走边看。下面是我阅读时断断续续的笔记——

１.在飞机上读完了第一辑，有几篇把我感动得流下了眼泪，特别是写姐姐的那篇。快到咸阳机场的时候，我收起了书稿，邻座的那位先生说：“看上去你不像是一个脆弱的人啊。”我说：“我碰到让我脆弱的文章了。”现在，在古城西安的夜里，再翻一翻第一辑的几篇，《依依手足情》里的姐姐仍让我心中酸楚。还有《干妈》，太离奇了，没想到万成还有过这样叫人心痛的经历！在《父亲的眼泪》中，父亲到城里看病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辍学放猪的儿子，他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儿子仰起的脸上，“他说他对不起孩子，他说他知道他走后儿子会辍学放猪他还不如挺死……”这是父亲去世前一年的事情。《不幸的女人》写的是母亲，一个善良、勤劳、顺从、体贴的女人，她在世上只活了４２年……

我不喜欢写得很“精美”的文章，我喜欢更淳朴一些更笨拙一些的文章，因为“精美”往往带来一些虚假，带来一些不必要的修饰，而淳朴和所谓的笨拙往往给我们更多情感上的真实。万成的散文，的确是以情动人的。

万成从小失去双亲，那些悲痛那些怀念，那些苦楚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使他积累了太多要表达要倾诉的东西，而这些要倾诉要表达的，是其他没有相同经历的人无法炮制的。也就是说，真实永远是真实，无法编造。真实地打动人，会留下持久的印象。

２.晨起，在长庆油田宾馆读万成散文选的第二辑。又有几个人物活跳在眼前，写诗人丁耶先生的《幽默诗人和他的幽默故事》一篇最为生动，也许因为我也熟识丁耶先生的缘故，读起来总感觉先生就在对面。关于丁耶先生，万成不但写出了曾经岁月中的苦涩幽默，也写出了饱经风霜的一代诗人的无奈。丁耶先生的故事很多，万成写到的，我还是第一次晓得。这一辑还写了几位普通的人，如青松先生，一位平凡的师范教师。有人劝青松先生花点钱找找人把妻子儿女的农村户口弄到城里来，他不同意：“穷教书的本来就什么都没有，难道连这一点仅有的人格也不要了吗？”写出了普通人的不普通的骨气。

万成很少为他笔下的人物虚张声势地添油加醋，不做狗扯羊肠的描绘，靠人物自然生长的力量提升文章的可读性。语言简洁、凝练，这里能看出他诗歌功力的再现。当然，关键还不是作者对笔墨的吝啬，而是心灵，心灵的洁净才可能尽量少的添枝加叶。从维熙先生说过：“什么是散文？散文是文学品类中的自由落体。它是诗的姐妹，听命于心灵情感的呼唤。”这已经点到了散文真正的穴位。

３.在咸阳机场登机前，再次翻阅第二辑，读万成俯下身来向自己的儿子检讨、道歉的几篇。这些文字也可以理解为是写给天下孩子的，他甚至自责：“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还有：“我站在父亲的位置上面对儿子，无论对老对小都有一种愧疚，我真心地企望着他们的原谅。”他对自己的不民主、对自己的粗暴、对自己的寡情等等，做了一次深刻检讨。

不知万成的儿子是否读到了这些文字？他一定会被感动，一定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真诚的父亲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