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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给他时心里一半怀了恨,一半怀了爱,但统统与他无关。与她爱恨攸关的那个男人刚刚放弃了她。 他太过平凡,且少言寡语,他独有的,无非是眼里的一份踏实和挚诚,让她感动,也只是感动。 他对她好得出乎她意料。 他下班比她早半小时,每次她回到家时,他早已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从不用她帮忙。她坐下看电视,总能在茶几上发现一包他特意买回的点心,她最爱吃的那几样轮流出现。 她体质虚寒,冬天一到双脚就冰一样凉。她说去买个热水袋,他却说那东西不安全,就帮她捂着。冬季的漫漫长夜,她的双脚贴在他的小腿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一点点渗透过来,像正在把他滚烫的生命传输给她。她感觉自己正在慢慢融化,像一块过完冬的冰。 三年过去了,他对她的好一如既往,她太习惯了,竟心生厌烦。 忽然有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的声音说,我无法忘记过去,所以回来找你。 他约她在从前两人常去的一家韩式烤肉店见面,她进去时店里正放着当年她喜欢听的歌,看来他是费了苦心要重圆旧梦的。坐椅上的男人,依然光鲜得像件保存良好的上品瓷器,三年岁月,只添了他的成熟优雅。 他说,我正准备离婚,没有女人能比得上你。 他说,我现在的财产足够让你过上最舒适的生活。 他说,我派人详细调查过,你过得并不好,你丈夫又平凡又俗气,而且连一只最廉价的古董花瓶都买不起。 桌上的烤肉在架子上冒着丝丝热气,她却一点点冷静下来。他滔滔不绝地说完,等她表态。 她轻声问他,如果调查我的人告诉你,我已成了个臃肿发福的黄脸婆,你还会不会来找我? 他说会。回答得太快,反而显出了不诚实。 她说,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我养得这么年轻水嫩?是我的丈夫。他为我做的,你永远也做不到。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像离开一段彻底结束的爱情般,轻松,但决然。 他查她查得如此仔细,不会不知道三年前正是因为他的离开患了场重感冒,后来转成了肺炎。好久才治愈,却留下病根,受不得一点烟熏,所以她丈夫从来不肯让她下厨房。而那个一心记挂着旧梦重温的男人,根本没心思考虑到韩式烧烤的烟会刺激到她的肺。他也许还爱她吧,但远比不上那个为她戒了烟、学着做饭、暖着她过冬的男人。原来感动和依赖,早已在同甘共苦的岁月里悄悄成长为爱情。 再有艺术品展览会,她不再嘲笑他的品位,而是拉了他一起去,给他细细讲解。毕竟婚姻不只是坐享对方的付出,还要积极给予,努力经营。她有足够的信心和耐性,而他居然也听出了兴趣。 经过一只宋朝的青瓷碗,他说,不过是只旧碗,值这么多钱吗? 她说,当年这世上的碗何止几千几万,唯有这一只历经千年沧桑离乱的考验而完好无损,这是岁月的残酷,也是岁月的功德。一粥一饭的恩情里,自有股纤细绵长的力量,让两个原来陌路的人,相携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地走下去。这碗里盛的是爱、珍惜、温暖和坚持。越长久,越珍贵,千金不换。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份参透世情的从容淡定以及幸福。他明白,她说的是他们的婚姻。 摘自《人生与伴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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