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记性不好，那就请看看这张光盘上的人物您认不认识吧。”钦差大人打开写字桌上的电视机，将公文包里的一张光盘放进影碟机，画面上出现一男一女在一张大床上辗转缠绵的场景，马守节顿时目瞪口呆。

（36）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身穿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国字脸端正威风，眉宇间正气凛然，见我睁眼望着他，说道：“醒啦？要能坐起来就坐着聊聊，要不就这么躺着也没啥关系。”说罢，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我，开腔问道：“那个叫杨泓的小妞儿，跟你是什么关系？”

“杨泓，她怎么啦？”我闻言一个激灵，猛地半坐起身体来，把询问的眼光抛向这个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底细背景的审案官。“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

他丝毫不理会我的发问，接着又抛出一个更让我既惊且疑的问题：“你是怎么认识马守节的？从头到尾给我们交代清楚，你要是配合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至于我的身份，不是政法纪检机关，谁敢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私设刑堂？”

我把一肚子疑问硬压下去，大脑一边费劲地思索，一边字斟句酌地跟这人周旋：“你说的那个杨泓如果是那个前售楼小姐的话，那我就是差点当上她卖的楼盘的一个准业主而已，你知道售楼小姐都是能忽悠的主，只要是脖子上顶着脑瓜的家伙都会被她们混个脸熟。马领导电视上常见，经常视察首都城市建设工地，好像是很有能力的领导干部吧？”

“你以为你英雄好汉呐？我再好好问你一遍，愿不愿意痛快回答你自己看着办，对那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怎么着？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一下。”说罢，他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跷起二郎腿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您真要这么说俺也没得办法，总不能编套瞎话糊弄您吧？再说，即使我动过心思想泡一把那个售楼小姐，也不过是一大堆男人中的之一而已，这也算不得什么错误，不值当您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调查这桩小小的风流韵事吧。”

我斜眼看见他脸色一沉，人蓦然站起身来，把一张光盘放进审讯室的影碟机盘仓，然后按下电视机的电源，画面上出现的先是一个酒店的豪华套房，一个男人走进房间，此人正是马守节。

只见他在套间内里外巡查一番，然后打开冰柜拿出两瓶矿泉水，自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颗小药丸服下，又忙乎着走进盥洗间往冲浪按摩浴池放水，最后四仰八叉地倒在硕大无比的双人床上，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走进画面里来，我仍然心脏“砰”的一下为之一震，不敢相信地揉揉眼再看过去，千真万确，她竟是杨泓！

正当我由震惊到疑惑，再到酸楚和愤懑继而无奈的情绪转化过程时，“啪”的一声，中年男子关上电视机电源：“你还以为是请你看小电影来啦？老实说，有人举报说就是你充当皮条客，把那个姓杨的女孩介绍给马守节，换取他在奥驰中心项目上的相关照顾。”

啊哈，人世间的事情荒谬的俺不是没有遇到过，但如此荒诞的事情还正是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您可真有创意，奥驰中心又不是我的家当，姓杨的丫头也不是我的私产，犯得上我这么牺牲或者奉献么？真要像那样，老子才不做这个傻逼交易呢。我算什么虾米角色，无权无势无钱无业，值得你们大动干戈？”我着实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出演了一处荒诞剧中滑稽无比的小丑角色。

那人冷嗤一声：“马守节这事已经是通天大案了你知道不，领导指示要彻查到底。凡是可能牵涉的人员全部都被隔离审查，你小子就不要再存什么侥幸心理。”

“是不是华弛老板曾荃也被隔离审查了？”我问。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你就老实交代关于你的问题。当然，如果牵涉到包括曾荃在内的任何人，你也不能回避。你要知道，就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证据，给你定性为贿赂一点也不为过，知道不，性贿赂也是犯罪。”他给我划下了框框。

我不禁啼笑皆非，本来是马守节撬了老子的墙角，反倒要把我整成一个皮条客。那么，在这个权钱色的交易链条中必须要有这么一个中间环节？或是我坏了谁的事情要给我一个教训？葛达裕或者老傅？再不就是有人预先设置了定罪的角色，在事发后抛出来作为一个替罪羊？那就可能是曾荃了。或许杨泓进入华弛并上到马守节床上出自他的一手导演，当马有可能因故东窗事发时，他又能摆脱干系。果如此，那他的心机如此深不可测，简直令人伴之如鬼魅。想到这里，我的背上已经是汗津津一片湿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