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龙

自打出现了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后，爷爷我就决计从乡下引进一只奶羊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孙子着想。虽然孙子尚未出世，可爷爷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呀，总不能等着孙子饿得嗷嗷哭而束手无策吧？因此，我喂一只奶羊，可以说是富有前瞻性的。

可是，我刚把奶羊从乡下弄来，麻烦就来了。社区工作人员找到我，劈头就问：“办证了吗？不知道城里不许随便养宠物吗？”

“你们说的宠物，是指狗吧？看清楚了再说，我养的是一只羊！”

“羊怎么能当宠物养呢？！”

我懒得和他们说什么了，叫办证就办证吧，只要孙子有奶吃，我爱孙子没商量。可是，联想到猫作为宠物，也没办证，我就说了：“我养羊，是为了搞行为艺术。行为艺术，你们懂吗？”

社区工作人员说：“你搞什么行为艺术，我们不懂。可是，你拿艺术说事，就是强词夺理了。”

我耸耸肩，笑道：“我不和你们争，我让你们看道具。”说着，爷爷我拿出来蕾丝乳罩，给奶羊戴上了，又给奶羊的脖子上围了纱巾，还给奶羊的蹄子套上了袖珍的小皮靴。说实话，做这些事，都是跟狗学的。君不见，大街上的狗，穿马夹、挂屎兜，气质很雅的。

社区工作人员充满狐疑地望着我，无话可说了。

让孙子喝上新鲜的羊奶，这并非爷爷我的发明。古往今来，给婴儿喂新鲜羊奶，是很正常很美妙的一件事。为了确保乡下的奶羊身体好而奶水好，我抱上奶羊，去了宠物医院。我向医生说明，这是一只搞艺术的羊，请他为这只羊体检，并接种防治传染病的疫苗。

“哦，搞艺术的羊啊。什么艺术？会唱歌吗？会跳舞吗？会说相声吗？会演小品吗？”医生问。

“你说的这些，它都不会。它只会行为艺术。行为艺术，知道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随便做个小动作，就是行为艺术哦！”

从宠物医院回来后，爷爷我开始了美丽的畅想。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孙子一出世，就能喝上新鲜可口的羊奶了，再也不怕三聚氰胺毁坏肾脏了。不过，我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公羊来配种，奶羊是不会怀孕的，不怀孕，就无奶水可言了。

当我为这个棘手的问题而焦虑时，奇迹出现了。一位邻居，牵来了一只公羊。一进门，他就说：“老秦啊，我把宝贝交给您了，就让我的宝贝和您的宝贝产生爱情吧！但要记住，将来，您的宝贝产奶了，咱们要利益均沾啊！”

我连声答应着，喜不自禁。这回好了，公羊、奶羊都有了，就等着奶羊怀孕吧，就等着哗哗哗挤羊奶吧。

每天，我牵着公羊和奶羊在小区里漫步，构成了都市里靓丽的景观。没人来干涉我们，社区工作人员已经知道了，我正和搭档搞行为艺术呢。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社区里的风景渐渐增添新的亮点了：养羊的人，一天天多了起来，成双结队的羊们，在楼群间行走，温文尔雅地从事着人人皆知的行为艺术。人们为了认出自家的奶羊，给羊毛涂抹了各种鲜艳的色彩，打眼一望，羊群像一片片五颜六色的彩云，在城市里飘来飘去。有趣的是，小朋友们看见彩色的羊群，都不愿意上幼儿园了。孩子们在羊群中奔跑，尽情地撒欢儿。就连大人也被感染了，忍不住同小朋友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社区工作人员对这个现象感到奇妙，他们跑过来问：“怎么回事啊？这么快乐！”

所有的人都如此回答：“羊的行为艺术哦。”

社区工作人员笑了，迅速将新生事物上报了。

很快，就有官员下来调研了。不久，“羊的行为艺术”，作为人与动物自然和谐的典范，以《风吹草低见奶羊》为题，见诸报端了。

我被聘为“羊的行为艺术”指导员。我做了进一步大胆的创新，将野兔、山鸡、河鸭、刺猬、猫头鹰等小动物，统统引进了水泥森林般的城市。现在，我们的城市，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村庄，天天有歌声，处处有欢笑。再也没有人因三聚氰胺而后怕了，再也没有人因肾衰竭而恐惧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