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林

恋爱时，小婷对林子说，我好喜欢听鸽子咕咕咕的叫声，喜欢听鸽子扑扇翅膀时的扑棱声，喜欢看鸽子吃食的安详神态，喜欢……

林子说，那好，结婚后，你就养一大群鸽子吧。

一结婚，小婷真的买来对鸽子养。林子用木板钉了个鸽笼挂在阳台的墙上。

仅三个月，两只鸽子变为十几只鸽子了。都是鸽子从外面带来的。小婷见了这么多鸽子，极高兴。小婷时时同鸽子待在一起，小婷喂食时，把食物放在掌上，鸽子就啄吃她手上的食物，小婷痒得咯咯地笑，鸽子也咕咕地欢叫。

傍晚时，小婷总到楼顶上散步。鸽子把小婷围在中间。 有只白鸽子歇在小婷的肩上，白鸽亲昵地啄着小婷的头发。小婷最喜欢这只白鸽子。小婷伸开手掌，白鸽就飞落在小婷的手掌上。

这情景让林子眼馋。林子对鸽子再好，可鸽子对林子就是亲热不起来。这弄得林子说小婷上辈子准是只鸽子。

后来，林子就很烦鸽子。

林子有时睡得正香，忽儿被咕咕叫的鸽子吵醒了。天还没亮透，鸽子又咕咕叫，林子又睡不了。往日，林子不睡到七点不起床。

这样，林子上班就没点精神。

小婷说，先忍耐些，今后你会习惯的。现在鸽子不叫，我还睡不着呢。鸽子咕咕的叫声是我的催眠曲。

林子就叹气。

这天，林子上班时，不由趴在办公桌上睡了。碰巧领导来办公室，就把林子狠狠训了一顿，还让林子写检查。

回到家，林子就写检查。可鸽子咕咕地叫个不停。林子坐了一个小时，一个字也没写。林子的气不知哪来的，拿了把刀对着鸽子乱砍。鸽子咕咕地凄叫。小婷看见了，哭着抱住了林子，你要杀鸽子先杀死我吧。林子这才丢了刀。

这晚上，林子再听不到鸽子叫了，林子睡得很踏实。

天亮时，林子起了床。小婷捧着一只白鸽子，说，鸽子飞走了，只有这只白鸽子没飞走。它们永远不会回来了。

白鸽子惊恐地望着小林。小林抚了下白鸽，说，别害怕，只要你不瞎叫，我不会伤害你的。可白鸽的羽毛全竖起来了，身子不住地抖。

后来，小婷竟得了肝癌。

没多久，小婷就永远离开了林子。

后来，兰兰就成为林子的妻子。

一起床，林子就先给白鸽喂食，喂水，再同白鸽说些傻话，再自己洗漱。中午一下班，林子就去看白鸽，逗白鸽玩。傍晚也是带着白鸽在楼顶上散步。

兰兰说，我真想变成这白鸽子。兰兰说这话时，眼里晃着伤感的泪。

林子说，请原谅……

林子就给兰兰说鸽子和小婷的事。

讲完了，林子就叹气。我一看这白鸽，就想起小婷，也似乎看见手掌上托着白鸽子的小婷。有时觉得这白鸽就是小婷的化身。

听了这话，兰兰心里酸涩涩的不是味。

一回，林子去外出差。林子交代兰兰要喂好鸽食，

兰兰满口答应。三天后，林子就回来了。林子就去看白鸽，白鸽瘦了一大圈，张着嘴朝林子咕咕地叫。白鸽的羽毛也毫无光泽，脏乎乎的。林子忙拿着鸽食，端来水。

这回，林子同兰兰狠吵了一架。兰兰就有点恨白鸽了。兰兰就养了只猫。

这天林子下班回来，见白鸽死了，阳台上一地的鸽毛。林子捧起鸽子，泪水掉下来了，林子大声喊，兰兰，这鸽子咋死的？在厨房里忙碌的兰兰出来了，见了林子手里的鸽子，心痛地说，这么漂亮的鸽子咋死了呢?是不是猫咬死的？肯定是那只猫，看我不宰了那只猫。

唉，算了。林子叹口气，捧起白鸽子出了门。兰兰就跟在林子身后，林子到了小婷的坟跟，跪下来。说，我代兰兰跟你说对不起。她想法弄死这白鸽也是没办法。设身处地为她想想，也觉得难为她了。小婷，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没好好照顾白鸽。小婷，我在这跟你磕头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兰兰也跪下了，兰兰的泪水淌个不停。

林子在小婷坟跟挖了个小坑，把白鸽放进去,盖上土。

此时，一群鸽子飞来，盘旋了一会儿，纷纷落在小婷的坟上。鸽子咕咕地凄叫。

林子说，这些鸽子都是小婷以前养的。

兰兰说，以后，我也要养鸽子。

林子张张嘴想说啥，却啥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