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

诗坛

一只鸟执拗地叫着

一只受伤的鸟，在这庞大的夜里

执拗地叫着，用它的伤

把凄厉悬挂于无边的冰冷

我断定它不是谁的魂魄

不是谁的化身。它就在那里

我看不见的那棵树上或者房檐之下

它的叫声真实，如同我的耳膜

一只受伤的鸟，为什么

不肯与黑暗和解

一定要把夜晚啄破

谁用黑暗击打它，以致

它的叫声如接连飞出的箭矢

月亮惨白，天空静肃

直到消隐最后一颗颤栗的星

直到倾泻的阳光

淹没它的叫声，它的伤

黄河故道

给我思想的峭壁

与你平抻的历史形成交叉

让我以河流的方式

进入你的主题

也让你以人类的方式

询问我的断流

你可以纵贯我的上下

我可以横穿你的古今

晨

一只老蚌缓缓张开它千年的唇

微光横亘，平行线变幻着颜色

有异彩射出，大地的翅膀

逼退黑夜，暗云铺为无边锦缎

等待老蚌，吐出秘藏的珠

那是在子宫里滋养的血红

那是在死寂中磨砺的喷薄

世界从一棵幼芽的心里生长

葵花转过脸

寒夜走来的残喘重新生出希冀

蜂蝶成阵，光芒撞响所有故事的引子

从一粒沙开始，从疼痛开始

内心的潮汐没有月色

守护一粒沙，给它圆润和光泽

用疼痛，用隐忍，用失语的分泌

一粒沙，照彻蚁穴的洞口

看着它，卑微或者高贵的目光

看着它，垂死或者新来的生命

一切鲜活起来，山峦奔跑，大海起飞……

而已被遗忘的老蚌，将重新

含进一粒沙，孕育明天

绿手镯

你从腕上取下的绿手镯

收藏了七十个春天

它如此碧绿，你的手臂却已枯黄

妈妈，要把一片森林交给我吗

记忆中，你十指纤长

胳膊柔软。一只纯净如你的绿手镯

春天温润，夏天微凉

我的乳名叫燕子，那时

我和它同在你臂上栖息

把它戴在我腕上，你茫然地

缠绕着几团退色的毛线

又一次说自己老了

——我的心是抖动的叶

别让它离开你，妈妈

让我在搀着你的时候

也能轻轻抚摸自己的童年

凝望过往及以后所有的春天

对一只燕子，森林般的恩泽

诗人简介：申艳，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诗选刊》《星星》《诗歌月刊》《诗潮》《扬子江》《散文集》《散文诗世界》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