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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版:郑 风 上一版3
书法
半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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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故与天真

谁人不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谁人不想走进谢灵运的山水诗中体验?陶渊明不好当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归隐是归隐了,饿死了儿子;谢灵运笔下的风景要身临其境也不容易,走到那些山川很是要费几分脚力。不能如陶渊明般潦倒,也做不到谢灵运般诚恳,后世的人想起了造园子。

园子中叠“山”,“瘦、透、露、皱”的太湖石不仅具有肌理效果,还能够遮蔽或提示周围的景致;不仅自身像微缩的山,还能够造成山景,把个方寸之地营造出层峦叠嶂的效果,仿真诗里的画面,提炼画中的诗意。

水呢?水本无形,“吹皱一池春水”,端的看池是什么形状,池与亭台楼阁如何呼应。园子里的水是静的,水里的鱼、水边的草、水面映出的日月云彩是动的,虽静,水却是活的。

扬州或是苏州,出门有闹市,一派鲜活的市井喧哗,有声有色,但回家就是田园诗的味道山水诗的境界了,转化得多么方便。要什么归隐,难道还真的去种田?要什么游览,不想真的去流汗。早先的诗人从山水中体会到意境,造园的士大夫把意境还原到可供差遣的石头和水身上,所谓叠山理水“虽由水做,宛自天开”。用十足的人工追求一分自然,是一种世故。

把太湖石当山川,把一池水当江河,以为用足了人工便追求得到自然,不又是一种天真吗?好比小孩子骑在竹竿上喊着“驾驾”,把竹竿当了马。

世故和天真,纠缠于文人的生命,烙印在昆曲身上。

——昆曲用诗写成,无论屈原香草美人的自拟还是苏轼“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担心,诗意,贵天真。昆曲采取曲牌体,字数、句数、平仄韵脚都有规矩,格律世故,以世故的格律表达天真的诗意。

——昆曲“无歌不舞”,每一句唱都有相应的身段和程式。身段舞蹈化,但绝不是纯粹的舞蹈;程式动作来自生活,但又绝不是生活中的动作。生活世故,舞蹈天真,世故是大地,天真是大地开出的花。

——昆曲戏台空空荡荡,一桌二椅而已,犯不着大动干戈,反正,台上的都是假的,布景画得再像也不是真的。《出塞》一折,王昭君一个弱女子背负着王朝的大使命前往塞北,我少悲戚和无奈,走到边界,不待她回望故国,坐骑已是一步都不肯再朝前迈了。如若台上有边塞布景,少不得连马也要上场了,索性全都不要。摒弃了对真实环境的再现,何等世故;把交代环境的任务交给演员,以演员的唱念做打创造出一个想象的空间,又是何等的天真。

再者,昆曲的本质是音乐的,音乐决定了它的时间性和抒情性。一套套的曲牌,终归唱的是心情。以音乐为本体,昆曲天真;既然以音乐为本体,大胆省略,昆曲世故。

——大千世界各色人等,昆曲一一归入行当,任你再出挑再特别,也总还归属于某一个类别,这是阅尽世事的世故,同时,这不也正是悲天悯人的天真?给你一个归属,不再孤独。

古曲戏剧多以面具区分“行当”,比如日本的能剧就有能面,大致分翁面、尉面(即老人面)、鬼神面、女面、男面、灵面,产生了世袭的能面工匠。把面具直接画在脸上成为脸谱,这,就是中国戏曲独有的了。面具多麻烦,脸谱,世故而天真。

——昆曲的情节缓慢、甚至拖沓,天下事大同小异,疏于叙事是昆曲的世故;昆曲放大了情感,情感才值得反复琢磨,传奇事不如传奇情,把事情改造成情事,是昆曲的天真。

——苏州昆曲博物馆的戏台上悬挂对联,“看我非我我看我也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像谁”,人生如戏,可谓世故的感叹,戏如人生,何尝不是天真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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