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义

在家附近的羊肉汤馆就餐，吃到一半时，我忽然想起没有锁自行车，便起身出来锁车。待我返回时，一衣着不整六十开外的老汉坐在我的位上，正拿着我吃剩下的半块饼往碗里泡。他看见我后微笑着抱歉道：“对不起，我以为你不吃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不吃了。我是回来看看有没有东西忘在这里。”为了让他安心地吃，我善意地撒了个谎，欲转身离去。不料他又起身叫住了我：“这个老板，我一看你就是好人，给我一块钱好吗？我想再买块饼。”“没问题。”我一边回答一边掏钱，可兜内只有一个五角硬币，其他最小的是一张五元的钞票。是給他五角还是给他五元呢？我有些犹豫。见此，他马上道：“五毛都中，五毛都能买一块饼。”语罢，他主动要走那枚五角硬币并连声道谢。

再次与这位老汉不期而遇，是在另一个场合。上个星期天，妻子在家包馄饨，让我去买几个烧饼。我买烧饼回来路过一杀声正酣的马路棋摊，我不由地驻足观战，没想到却意外地看见了他。他正聚精会神地与人对弈，对手是我们这条街上的一个象棋高手。可不曾想，从盘面上看，老汉并不处下风。这使我倍感惊奇。

我俯下身子拍了他一下说：“还认识吗？”他仰起头冲我笑了笑:“认识，咋不认识。”并跷起大拇指补充道：“好人。”我看了一会儿棋瘾上来，推了推他说：“这棋基本上和了。来，让我下一盘？”我想他一定会让的，谁知他不仅没有让的意思，而且还与我争辩道：“这棋会和？我比他多个卒，这卒一过河就用上劲了！”我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会儿，果然，他步步紧逼，对手只能全线退守。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和棋的可能性大，离赢远着呢。我等得心急火燎禁不住又动员他：“给，去吃烧饼吧！下棋能下饱肚子？”说着我就伸手去收拾棋子。岂料，他一手把我的胳膊拨拉开，一手护着棋子恼怪怪地吼道：“你干啥你！我现在不想吃啊，就想下棋！”立时，我尴尬极了，不知所措。恰好妻子打来电话催我回家，我遂悻悻离去。

当晚，我失眠了，翻来覆去想这件事。起初，我对这位老汉不给面子，很有意见耿耿于怀。抱怨这老汉太古怪不可理喻。后来想通了，懊悔的肠子都青了。人都有物质和精神两方面需求，对于一个物质贫乏者来说，精神需求显得尤为重要。就这位老汉来讲，或许下棋就是他最大的快乐。我有什么理由和资格掠夺他的快乐呢？吃没趣，乃咎由自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