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我一心惦记着你，倒把这一茬给忘了。”查理欧呵呵笑着，又转身进了卫生间。

等查理欧三下五除二把头发糊弄好，正要走出来，夏琳又喊道：“您还得刮胡子呢！”

“这你就搞错了吧！胡子是一早刮的。”查理欧像个大男孩似的一脸得意，笑着走到夏琳的身旁。

“那不是您这儿有客人嘛？到时候感觉不好怎么办？”夏琳走过去，将查理欧又拉回卫生间，亲手给他脸上涂满了剃须膏，慢条斯理地替他刮着胡子。查理欧嘴里说不了话，用手打了个询问的手势，夏琳视而不见。

终于，她磨磨蹭蹭地帮查理欧刮干净胡子，“你把脸洗洗干净，我再去看看。”

当她快步走到电脑前时，文件已经传送完毕。夏琳马上将压缩文件彻底删除，退出QQ：“她怎么也不肯同意，就在办事处等我。查理，我很抱歉。”

查理欧心里涌起一股被戏弄的愤懑，但他也能理解夏琳的招数：像她这样的女孩，没有几个回合是吃不到嘴的。因此他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没关系，Wendy，来日方长嘛。”

圣诞节一早，崔大伟紧急约法务部主任来办公室，共同检视韩宇深夜发来的资料。他们浏览得很快，因为夏琳和韩宇还在乌州办事处等着消息。法务部主任皱着眉头谨慎地说：“崔总，我得说，好像没什么有效的证据。”

“唉，”崔大伟叹了口气，“也真难为前线的那帮将士了。你尽量琢磨一下，看有什么招吧。”

“爱西是美国公司吧？”法务部主任看崔大伟追得很紧，就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美国有一部《海外反腐法》，像爱西这样招待乌州考察团，就涉嫌触犯了这个法律。”

两人来到范胜轩办公室，法务部主任详细说明了情况。

“你们为了这个订单，想让恒佳去美国起诉爱西？这会涉及多少问题，造成什么样的政治影响，你们知道吗？简直是异想天开！”

范胜轩的想法和崔大伟截然相反，他就担心影响大，怕以后客户谈恒佳色变。

崔大伟郁郁不乐地回到作战室。还没等他调整好心情，天赛的熊苍林却打来电话，想一起聊聊。

“喂，那你说在哪儿碰头吧。”

何香凝美术馆位于深圳华侨城，当崔大伟飞车从蛇口赶到这里时，熊苍林循声看见了他，两人到了旁边的茶馆坐定，崔大伟问道：“老熊，我在乌州看见你和奇克的那个人一起来的，你和他熟吗？”

“你是说奇克的谢先生？熟呀，我昨天才送他去香港过圣诞节。”

崔大伟将爱西的事简单讲了一遍，最后着重强调道：“我手里碰巧有些证据，如果你能说动谢先生以《海外反腐法》在美国起诉爱西，对大家都是好事。”

崔大伟提出的这个交易，可是出乎熊苍林的意外，但他明知故问道：“既然你们有证据，干吗不自己起诉，还要脱裤子放屁？”

“哈哈，我们不熟悉在美国打官司嘛！”

“是不是奇克一起诉，你们就能夺回乌州订单了？”

“那个……有这么乐观吗？反正给爱西制造些麻烦，对你我可都没有坏处。”

熊苍林双手捧着小小的茶盅，眼前飞快地闪过未来将发生的一幕幕图景：

他先得说服张宁军，天赛向谢先生表达了这个意向；

谢先生在美国起诉，爱西应诉；

乌州局满城风雨，订单落入恒佳之手；

“呵呵，大伟，你这桩生意可有点不对等呀。我怎么总觉得你占的便宜太大，心里有点不平衡呢？你准备怎么说服谢先生？”

“谢先生的利益，应该由你们承担才对嘛。”崔大伟知道自己的理由苍白无力，但他的本领在于，越是苍白无力的理由，说起来倒越理直气壮。

“如果咱们这样操作，乌州的订单能够复活，咱们两家得分享它，那么奇克的利益才能从天赛得到。”

“得，那我不如找另一家去起诉。要知道，最宝贵的证据可是在我手里，奇克只是个工具罢了。”崔大伟挥手买单，做出谈判破裂、要离场走人的姿态。熊苍林看透了他的伎俩，不为所动地自顾自说：

“爱西已经领了签约通知书，过几天就要签约了，你能够找哪一家去起诉？”

崔大伟舒了口气，收起虚张的声势：“得得得，算你狠！那你要多少？”

“五五开吧，这样最公平。”

“见鬼，老范肯定骂我丧权辱国。最多三七啦！”崔大伟叫了起来。

“行了，大伟，你别啥事都想压我一头，我还得给张总、谢先生交代这事呢。四六吧，再别说了。”熊苍林拿出手机看了看，仿佛在提示崔大伟，他还要向上级请示。

“我最后卖你的面子，我三分之二，你三分之一。如果可以，马上开始动手。”

熊苍林又前后左右想了一回，终于点点头，“你先把证据都给我看看，时间紧得很哪。”

1月4日上午10∶00，乌州大饭店的贵宾厅门口摆着两排长长的花篮，精神饱满的查理欧和打扮靓丽的Lily一左一右，陪着粗壮结实的比尔来到会场。

10：38，冯局长隆重宣布签约仪式开始。

冯局长随即和比尔庄重地坐在主席台上，准备正式签约。这时，台下一个记者站起来提问：“我是《信息世界》的记者。《美国在线》网站今天爆出‘爱西是通过行贿获得乌州订单的’，请问比尔先生，您对此做何解释？”

比尔听完翻译后，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看看查理欧，后者站起来抢过麦克风，“我们获得订单是经过正规的招标程序的，您的问题我们并不了解，也无可奉告。”

一个女记者随即又问道：“现在，中国的各大门户网站刚才转载了相关报道，说爱西请乌州局有关方面去拉斯维加斯赌博，奇克公司已经在美国起诉爱西，请问是否属实？”

在场的记者们一听有料可挖，纷纷打开电脑查看新闻，然后提出一串串问题。尴尬异常的冯局长在主席台上如坐针毡，此时正好手机响了，他退到一旁去接听电话，只留下查理欧应付记者们连珠炮式的提问。

接完电话，冯局长神情黯然地回到主席台，和查理欧耳语了几声，抓过麦克风宣布：“由于一些意外的原因，本次签约仪式暂时停止！”

尾声

十天后的一个上午，夏琳与韩宇做完办事处的年终总结，想去局里跑一趟。当她穿好大衣，韩宇忽然说道：“哎呀，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昨天刘处长告诉我，冯局长去党校学习了。”

“啊？他这一走，订单可怎么办呢？”夏琳脱了大衣，郁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