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壮国
易中天跑大庆得瑟来了。听他课的门票据说卖好几百。
我媳妇是个好劲的人,对时尚和文化的热闹坚决掺呼。她能耐啊,淘弄到一张门票。上午九点的。可突然她想起,同时间她还有个社会科学方面的会,就让我代替她去听易中天。
我不想听易中天。我媳妇就急眼了:见过没品位的人,可没见过你这么没品位的人,易中天你不想听,却要打麻将!她想摔盘子摔瓶子摔小猫,可惜盘子瓶子小猫都不在她手边,摔了个我家打印的电话本。
我吼了一声,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和心情!
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这个阿尔巴尼亚电影里的口号我马上就跟着高呼了,看她小脸气得煞白,我就忍了。
我循循善诱、语重心长、推心置腹、义正词严、铁马冰河,我说,咱俩因为八竿子拨拉不着的易中天吵架,是不是天下第一大笑话啊。
后来事情有转机,我媳妇终于可以亲自去听易中天了,才给我一个笑脸。这时候麻友陆续进门,他们没遭遇棍棒袭击。
再后来呢,我媳妇悄悄说,啥呀,易中天好像对付大庆人了呢。我心想,肯定那哥们不备课,全国飘来飘去讲腻歪了。换了我给大庆讲课,是不敢不备课的,但是举办方也不给我机会啊。
后来我媳妇私下问我,你半夜半夜看中央电视台的易中天,怎么来了真人活人,反倒你不去听呢。我没吱声。我想说,那是半夜里实在没节目可看了,听听课吧,课堂上打瞌睡,他易中天也看不见,也管不着。
荒凉赞
秋天的芦苇啊黄金的美!这几天,我从我生活的城市东西方向紧着跑,专门跑中三大道。从车窗里望见道路两边满目金黄,那些白穗穗更是随风而波涛着一种带一点惆怅的壮丽。用俩字来概括:荒凉。不禁诗经的句子在胸怀浩荡:蒹葭苍苍啊蒹葭苍苍。
芦苇,连绵的芦苇,总是千百年跟荒凉联系在一起。大庆的芦苇是大庆看家守院的植物界的忠实狗,棒打不走,砖头瓦块欺压不死,给点水,或者你不给水但你不祸害她们,她们就繁衍儿女,让你的土地生机勃勃。道路两侧,楼堂馆所,有了苍茫的芦苇,就有了荒原本来的诗性。现在,富豪的水泥森林动不动崛起一大片一大片的,可是荒凉呢,总是被破坏被歧视被欺辱。
在城市绿化的问题上,人们往往犯了一个荒诞的小错误。就是认为本土的芦苇、蒿草、歪扭的小榆树、趴地的车轱辘菜都不算绿化植物,尽管它们生命力强,适应本土环境,美化周遭生活。却把引进的法国梧桐、墨西哥杉以及一些外国美丽而柔弱的草,当成了宝。浇水、施肥、遮阳、防冻,不惜成本,还动不动就死。坚贞不屈、坚决繁衍的本土草,给看成荒凉样板,锄灭也锄灭不了,取缔也取缔不完,它们给予的恩情,大家却无动于衷。
荒凉有什么不好,荒凉才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拿我所居住的大庆来说,没有芦苇给予的荒凉,仅仅是大厦群和抽油机群,再加上黑色白色公路网,那才是现代的荒凉。不但荒凉,还荒诞呢。不但荒诞,还荒废呢。荒废了每个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心底潜伏的诗意和童心。假如,大庆的道路两边,看不见那些新栽的总是新栽的年年新栽的小细树,一看就是莽莽苍苍,芦苇芦苇芦苇,该有多好。原生态的好。大器宽容的好。别具一格的好。芦苇城市,好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