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发山

闲暇时间，大伙儿忍耐不住无聊和寂寞，就三五成群的，有的去了公园，有的进了电影院，有的到街上瞎逛……茂恩却猫在工棚里，哪儿也不去。他知道，出门就得花钱，即便啥事也不整，上趟厕所也得两毛钱。他家境贫苦，不精打细算不行啊。

工棚隔着马路的斜对面有个小型服装店，茂恩一次也没去过，一是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打扮时髦的男人女人，他怕人家瞧他不起；二是店里没有适合他穿的物美价廉的衣服。茂恩透过店里的大玻璃窗，看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每天都在靠窗那个位置一动不动地站着！她高挑，丰满，每天换一套绚艳的服装，昨天是旗袍，今天是裙子……有时那裙子刚够着屁股，有时不但露着胳臂大腿，还裸露着白亮亮的肚皮。茂恩怕这个女人发现他，说他流氓，从不敢大大方方正眼去观察她，都是装作不经意间远远地瞄上两眼。

工头陈富发现了茂恩的秘密。陈富想逗他玩儿，就说，茂恩，想不想娶这个女的做媳妇？这个女的娶到家也就几百块钱。茂恩似信非信，说人家会愿意？陈富说，百分之百愿意，我要说瞎话，你把我的头拧下来当尿罐！茂恩见他说的一本正经，皱着眉头说，这么便宜？她是不是有残疾？陈富狡猾一笑说，当然，她、她不会说话。茂恩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不是嫌她哑巴，咱是农村人，人家是城里人，怕她跟着咱受委屈……陈富拍了拍茂恩的肩膀说，兄弟说得不错,好好干,回头我给你找一个！

那一天，服装店忽然间浓烟滚滚，失火了！工地上的人也都停下手头的活计，围过去看。茂恩焦急问身旁的陈富，里面还有人吗？陈富逗他，哎哟，听店里老板说，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女的！陈富的话音落，茂恩就挤出人群，冲进了火海中。不幸的是，茂恩进去就被房顶上掉下来的一根椽子砸倒了！幸运的是，消防车也随即呜呜着来了！

茂恩的伤势不重，看到他躺在医院的床上苏醒过来，陈富埋怨他说，你真傻呀，那么大的火……茂恩说，咱的命贱，不值钱。那个女的抢救出来没有？陈富怔了一下，叹口气，说我不该骗你……恰巧那天她上街了，没在店里。茂恩不相信，你又在骗我吧？陈富急赤白脸地说，我真没骗你。茂恩松了一口气说，只要没出事就好。

第三天，陈富把一个姑娘领到了茂恩的病房里，说，她叫小玫，是你要救的那个服装店的姑娘！小玫虽不是十分漂亮，但也不难看，柳眉，杏眼，樱桃口，苹果脸，穿着朴素大方，却也亮亮丽丽光彩照人的。茂恩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小玫嫣然一笑，把鲜花插在茂恩的床头，说谢谢你！茂恩吃了一惊，说你不是哑巴？小玫瞪了陈富一眼，扭捏出一句娇嗔的话语，都是你瞎说的！陈富一笑，对茂恩说，我怕你迷上人家，故意诳你的。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富在工地上忙活，小玫担当起照料茂恩的任务……

当后来两个人的关系贴得跟韭菜煎蛋似的时候，茂恩的话也多起来，他说你每天站在服装店里一动不动，不觉得难受吗？小玫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说，傻瓜，那是我吗？你看到的是塑料模特，我哥骗你呢。啥？你哥？你哥是谁？茂恩糊涂了。小玫一脸灿然地告诉他，她哥是陈富。茂恩忽闪着两眼迷惑不解。小玫的脸上漾起一层媚媚的笑，说从那次救火事件中，我哥看出你是一个实在人，就想让我们认识，这才将错就错把我从老家叫来……茂恩说，你就愿意？小玫的脸上一下子绽开了鲜艳的笑，目光暖暖地盯着他，说我听了我哥对你的介绍后，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了，没想到你真是一个傻瓜！说着用指头轻轻捣了茂恩的额头一下。茂恩心里涌上一股甜蜜的感觉，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