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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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郑 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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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 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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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 菜

梅桑榆

野菜,曾经是农民的重要食品。人们为了让家中那点存粮多吃几天,或是为了使麦麸、稻糠等容易下咽,只有多挖野菜,搭配着吃。当年,在我家乡,春、夏、秋三季,田野里总是有许多挖野菜的妇女和孩子,一手提篮,一手拎着小铁铲,在田埂上、塘埂下、庄稼地里寻寻觅觅。人们对野菜的需求量太大,不管好不好吃,只要是无毒可食的野菜,都在人们的采挖之列。

野菜中味最美者,是荠菜,但正因其味美,也就首当其冲,最早遭殃。当春风始绿田野,百草竞相抽芽之时,刚刚长出嫩叶的荠菜,便被挖光。荠菜嫩时,其叶油绿,其根白而香,会挖野菜的人,舍不得平铲,总要深挖一点,掘出一截根来,以享其美味。荠菜在当时是珍稀食物,其他可口一点的野菜,也如昙花一现,很快被人们挖得一干二净。

我奶奶经历过战乱,且不止一次地度过荒年,野菜方面的知识,可谓“广博”。她当时才50多岁,身体很好,便带领我们到处去挖野菜。在她老人家的指点下,我认识了不少野菜,有马齿菜、莴兰端、剪子股、野苋菜,等等。马齿菜,茎色肉红,叶为绿色,肥而多叶,可以炒吃或凉拌;剪子股,是蒲公英的俗称,幼时叶多豁边,可以炒吃或煮粥。这些野菜因容易下咽,并且无毒,挖的人很多。记得当时马齿菜遍地可寻,人们便像抢购促销商品似的疯挖,挖回的马齿菜多了怕腐烂,便将其晒干或腌起来备用。还有一种名叫“刺刺芽”的野菜,其色鲜绿,叶阔约半寸,长约二寸,叶边缘有刺,摸上去扎手,但其硬度不能刺破皮肤,不少人用它煮粥熬汤。我未吃过刺刺芽,但我听人说,这种野菜很难吃,正常年景,人们只是用它喂猪。

有一种名叫“红梗菜”的野菜,我们一家人吃过很长时间。这种野菜能吃,也是奶奶的指点。红梗菜其叶红中发青,叶梗和根为红色,到秋天才有,稻茬田里较多。一次我和妹妹挖野菜,发现一片稻茬地里遍布此物,高兴得像是发现了宝藏,不到一下午,我们便各挖了满满一篮。此后我们又一连挖了两天。我们把这一发现当做秘密,未告诉别人,但后来还是被邻居发现。那一片稻茬地很快被许多人光顾,把红梗菜挖得精光。我们把挖回的红梗菜腌着吃、煮粥吃,吃了很长时间。红梗菜,味微苦,吃多了嘴有些发麻。但由于它无毒,我们就不管是否难吃,每顿都吃个饱。

由于野菜供不应求,挖野菜和吃野菜,到后来便成了一种舍生忘死、大胆探索的试验工作,农民们好像都成了为救死扶伤而遍尝百草的神农氏或李时珍。那些通常被认为可吃的野菜被挖光后,人们便大胆试着吃那些从未吃过、也未听说可吃的野菜。结果有的人吃后中了毒,或浮肿,或呕吐,更有因此丧命者。有一种灰灰菜,吃起来有一种土腥气,但口感滑腻,容易下咽。此野菜吃上一两顿无妨,但吃上几顿,人便开始浮肿。我们全家曾吃过两顿灰灰菜,后来有中毒浮肿的人到医院找我父亲医治,我们便不敢再吃下去。还有一种叫洋金花的植物,秆高叶阔,其花可治哮喘。有人采摘洋金花的叶子煮着吃,结果呕吐不止,心跳加速,被抬到医院就诊。父亲知道洋金花的叶子有毒,故从未让我们吃过。

而今,野菜已成了许多人钟爱的美食,于鱼肉满桌的酒席上,若是上一道野菜,众宾客一定是手动箸飞,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即使是家常度日,有时也要买点野菜,一尝新鲜。今昔相比,饥荒年代吃野菜,是为了充饥,是为了使生命得以苟延。现在吃野菜则是为了调剂口味,或是如某些经常赴宴的人所言:“为了刮刮肚子里的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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