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的滋味

阮 直

同学会没滋没味，因为它是一个不需要资格审查就可参加的会。

参加任何会议都要有资格的，有了资格的阻隔才会有诱惑，就不要说参加全国的人民代表大会、“金砖四国”首脑会、国际性的学术研讨会、“亚欧”高峰论坛会了，就是参加村民代表大会，也得有村民先把你弄成代表才行呀。别看这世上有无数的会议在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候都有开幕与闭幕，可都不是开给我的，也不是为了我开给别人的。

唯独有一个会议谁也剥夺不了我们的资格，那就是同学会。一个人如今总不至于连小学也没读过吧？小学的同学是当今人人都有的，这也就是说，同学会是人人都具备了参加的资格。

可同学会又很少开到小学，这倒不是小学时大家太小，那时“不解风情”，彼此还没形成魅力，而是一个人的小学同学还都能找得到，那说明这是一帮子没走出30公里半径的“不成功人士”。“不成功”人士不爱聚会，也不舍得消费“无聊”。

同学会一般的起点是县城，级别为初中、高中，开在省会城市的一般是“大学同学会”，开在首都的就是“留美、留英、赴法同学会了”。就是不整洋的，整个“国产”的，也是“黄埔同学会”。都是同学会，可这个会不是那个会，这会头上有金辉。

同学会就是曾经没有利益关系的“熟人”，如今又坐在了一起，用酒精启动早已淡化了的激情，强迫着彼此怀旧，其目的是看看别人的记忆中还有多少自己，看看还能唤醒谁的记忆，能把它接到自己今天的日子上。可每次同学会都让同学们好失望，“同学”的模样不仅已经“惨不忍睹”了，连同学当年的纯真、实在都荡然无存了。凡是敢来参加同学会的同学，都在各自的领域小有成就，小商小贩的“不成功人士”你不会在同学会上见到。同学会就是一帮子“成功人士”的“美展”。当酒精都不能唤醒自己在他人心中的记忆时，那只好进人第二阶段的“自我晾晒”了。

先晒地位，谁的级别大，谁就是中心，别看把当年的班长还能推到“主宾”的位子上，其实那不过是一具无灵的泥菩萨了，他的脸也要朝着那个如今官大的转，众星捧月的就是级别大那一个。

再晒财富，谁是董事长、总经理，谁的年薪是多少，这事没有在同学会上不抖搂的。在你自己没晾晒之前，你开的什么车来参加同学会就是晾晒自己的前奏曲。像我这样一直“两轮”长不到“四轮”的人是不会刮同学目的。

同学会上最伤男同学心的就那些校花了，虽说他们嘴上赞美着校花“你真是妖精吧，怎么就不老呢”。其实心中的惊讶是“你怎么成了今天这个模样了”。因为敢参加同学会的男同学大多是成功人士，他们的身边永远不缺年轻的靓女。所以这也是同学会很少有第二届的原因（有政治、经济往来的同学会除外）。

同学会上最孤独的就是那些有灵魂、有思想的人了，即便是大学的同学，十几年不见，他们也不会料到差别会如此之大，今天人们谈论的话题都是那样的实际、功利。本是冲着生命的记忆、感悟来找同窗交流、碰撞的，寻找温暖对接知音的，可同学们都不再“坐而论道”了，而都是比着赛地“自恋”。甚至连老公、老婆若“优秀”都成了晾晒的资源。

这样的同学会要还能有滋有味，那除非有特殊嗜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