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丛林

王海令鸟

岁数大了，真好

一次我跟大鸥说：“岁数大了，真好。”

年轻时会为年龄忧伤。不愿意长大，害怕变老。曾经想，要是上了三十岁，我就不活了。

年轻时会为未来焦虑。在连队当兵时有一天，一个女兵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跟你们说，咱们将来都是普通人！”当下令我恼怒，因她在洞穿了我内心的同时，还打击了我的信念。

年轻时会为容貌不足以支持自己对自己的期待难过。每到新兵入伍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哪个单位来了一个好看的女兵，会找各种机会前去瞻仰，回来时一路沉默，怀着绝望的企羡。

年轻时会为所知有限自卑，自卑的结果就是，迎合取悦“应该说好”的人和事和物。

年轻时怕值夜班，怕在漆黑中走那四十分钟的海岛山路，不怕死，怕“坏人”，坏人是我们那时对流氓的代名词。曾自问如果被敌人抓去我最怕的是什么？答：是这个。当时我的决心是，如果遇到了“这个”，我马上死。

现在我不再为年龄焦虑，因为已然老了。也不再为未来担忧，因为已经知道了未来是什么。依然喜欢欣赏美丽女孩儿（我们院总政歌舞团舞蹈队的女孩儿美如仙子），但也仅限于欣赏，不仅不羡慕反会生出些怜惜：她们到不能跳舞时干什么呢？也不会再隐藏自己的好恶：不喜欢卡夫卡，不喜欢他的阴郁沉闷扭曲。喜欢小沈阳，喜欢他带给我开心大笑的单纯快乐。如果因此被批评“没品”，那就“没品”，这个年龄了，尽可不必为概念、为他人的评价而活。

前不久与妹妹去海南七仙岭君澜温泉，每间房都有一个室外温泉面对无人的大山，是谓“天体浴”。清晨，正泡着呢忽然想起没拿手机，遂回屋去取。回来后妹妹曰：你出浴时那边楼上阳台有个男的一闪，进去了。我问：看到我了？她说：肯定是，要不人家躲什么？然后又说，你说人家招谁惹谁了，一大早晨的！说罢大笑。我亦一笑置之。

我对大鸥说：“年轻当然好，充满活力能吃能跑；但是，老了也不一定不好，安静从容各有各的味道，人尽可不必提前惧怕你所不知的事物。”

大鸥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老到一定程度。”

我的第一反应：“说得好！”第二反应：“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