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星期天
曲 近
对于孩子们来说,农场的秋天,是最快乐的季节。
20世纪70年代,种地不用化肥,也不施农药,一切都是环保的。秋天时,田野里呈现出一派收获景象,五谷们等待收割,瓜果们尽情飘香。随便动动手,都有欣喜的收获。这个季节的大地,是孩子们的天堂和乐园,平时不爱出门的孩子,关都关不住了,纷纷涌向田野,大地上总有诱惑他们的东西。比如,趁着看青人不注意时,摸个西瓜,摘个苹果什么的,坐在田头或渠埂,或者干脆躺进草丛里,看着蓝天白云,听着渠水歌唱,美美地享受着“偷”来的果实。
瓜果蔬菜地都是农场连队的后勤基地,因为是公有的,看青人也不那么认真,即便被发现了,也会小声催促说:快走!别让连长看见了。所以,农场的孩子都胆大,嘴也馋,一有空,就满地乱窜,寻找吃的。当然,这得等到星期天才有机会,平时要上课,放暑假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就是那些胆大嘴馋队伍里的一员。只是我没其他孩子那么幸运,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是家属,没有经济来源,生活全靠哥哥和姐姐们,显得十分拮据。人家做饭烧煤,我家做饭烧柴,区别很大。因此,我的星期天要出去打柴,才能维持家里生活的正常运转。其他孩子星期天空着两手出去转悠,目标是瓜地和果园,而我却不能。我得去有柴火的树林里捡柴火。
星期天早上,睡一会儿懒觉,起床随便吃点东西,从柴棚里拿出镰刀、斧头和绳子,推上架子车上路,这一天就要在田埂地头或树林里度过了。那时候,农场条田地头上的防风林已经长大成材,许多柳树非常粗壮了。它们成材了,但成材就意味着要接受被砍伐的命运安排,制作各类生产工具。因此,许多地头的林带里总有新伐过的大树桩裸露于地表,这些都是我劳动的物件。有时候劈碎一个树桩就可以装满一架子车,足够家里烧一星期了。星期天,那把小斧头是我亲密的伙伴,几乎一整天都不离手,握着它,心里有一种踏实感。每当夕阳西下时,看到装在架子车上的劈柴,再看看磨出血泡的手掌,心里除了闪过一丝疼痛外,更多的则是一种快乐和满足。毕竟自己不再仅仅是一个只会吃闲饭的人了,生活逼迫着自己早熟。于是自顾自地在心里说,这就是我的一天啊,日子没有白过。一天能把一个柳树桩劈完,那把小斧头帮了很大忙。每次出发前,我都会把它磨快磨亮,劈起柴来才省力气。劈柴前先要用小镐头把树桩四周的泥土刨开,让树根尽可能地多露出来一些,才可能劈到更多的柴火。
四周静悄悄的,特别是到了午饭时,劳作的人们都回家吃饭去了,我还在继续干,远远近近只有小斧子劈砍树桩的咚咚声响。因为有事做,心里就不那么寂寞,只想着早点劈满车子回家。实在饿得没劲了,扔掉斧子,用行军壶里的水洗洗手,到林带边的菜地里转转,摘几个西红柿,拔个萝卜充充饥。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菜地或玉米地里找到熟透了的小香瓜呢,这是长在地里被人疏忽了的。这些收获是我的午餐。有一次地面上实在找不到可吃的东西了,只好从地里挖出一个红薯充饥。总之,在秋天没有净场之前的田野里,随便都能找到充饥的东西。
车装满了,天还尚早的时候,并不急于回家,而是头枕着镐把,把自己淹没于深深的草丛之中,感受天籁,尽情呼吸着弥漫瓜果之香的空气。秋天的田野里,空气真的能够醉倒人,这种淳朴的乡土气息,清脾润肺,养颜健身。此时,四肢放松,心灵飞翔,想象驰骋,也是一种幸福和快乐。别说城里,就是在农场的居民区,也找不到这么惬意的感觉啊,躺在草地上,真的不想起来呢。大地,这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给了我们多少温暖和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