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钧

刚刚谢世的钱学森先生，不啻是科学巨擘，在音乐、美术、书法、诗词、摄影等诸多方面也都有不俗的造诣。他自己说“这些艺术上的修养，不仅加深了我对艺术作品里那些诗情画意和人生哲理的深刻理解，也让我学会了艺术上大跨度的宏观形象思维”。

数十年来，钱老一直在提倡“大成智慧学”的理念，他将人的智慧分为“量智”和“性智”两大块，他认为一名科学家应该同时具备“量智”和“性智”才行。数学科学、自然科学、系统科学、军事科学等科技领域的工作主要表现为“量智”，即逻辑思维；而美学、文学艺术、文艺创作与表演等领域的工作，主要表现为“性智”，即形象思维。“量智”与“性智”是相辅相成、触类旁通的，所不同的是：前者侧重的是事物从微观到宏观、从局部到整体、从量变到质变的发展过程去探索其本质和规律的学问；“性智”则侧重对事物从宏观到微观、从抽象到形象、从事物的“质”上去探索其本质和规律的学问。

在实践中，钱学森更重视对科学人才“性智”的培养，认为科学与文艺结合是取得佳绩的根由。他支持北京工学院建立工业设计学院，鼓励他们创办《设计》杂志和工业设计协会；他给杭州《艺术科技》编辑部写信，支持他们搞艺术科学和舞台美术研究；他还支持“红学”研究人员利用系统工程和电子计算机研究《红楼梦》。近年来，钱老更是常常告诫助手和青年学子：“学理工的，要懂一点文学艺术，才能够大跨度地联想！”

钱学森力挺“量智”向“性智”靠拢，是其切身体验得来的。他是爱好广泛、精通文艺的大科学家，夫人蒋英则是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和声乐教授，他坦陈自己事业的成功和婚姻的美满是“让科学与艺术的联姻”，而这种联姻正是他创造奇迹的原动力。事实证明，科学研究是始于形象思维而终于逻辑思维的，从事科学工作首先就离不开猜想，然后才是严谨的科学论证。可以说，科学创新是由不同领域的“大跨度联想”激活的，科学家的逻辑思维离开艺术家的形象思维，就难成大师了。

其实又何止钱学森呢？大凡事业有成的大学者大专家，都是如此。首创“相对论”的爱因斯坦，对哲学和艺术情有独钟，他每天都要拉小提琴，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大数学家苏步青也是一位诗词高手、翰墨大家。他从小酷爱古典文学，读初小时就能背诵《千家诗》，成名后依然与诗为伴，每次出差他的提包里总会装几本诗集，繁忙的研究与教学之余，他撰写了近千首诗作，96岁时出版《苏步青业余诗词钞》，一时洛阳纸贵，在科技界尤为轰动。正是60年的学术生涯和诗书艺术折射的光芒，造就了苏步青先生骄人的成就。其他如竺可桢、李四光、高士其、李政道等科坛巨人，也都是既有广博的科学知识，也兼备深厚的艺术修养，纵观古今中外的大师级人物，概莫能外。奉劝当今的学人们，“量智”与“性智”，一个都不能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