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吴军 王 燕

我一直觉得，有些书是可以在枕边阅读的，我称之为“枕边书”，《枕草子》就是我喜欢在枕边阅读的书，它的文字清雅，读来感觉心情格外愉悦。

《枕草子》的作者是一千多年前日本平安王朝时期的一位绝世才女，她叫清少纳言，她的《枕草子》是一本让人读之而心生喜悦的书，字里行间弥漫着一抹女子特有的幽微的芳香。清少纳言是当时的日本贵族的后人，在宫中做女官。据说，清少纳言才华横溢，容貌也好，受人羡慕，赢得了许多男子的钟情。可以说，清少纳言是那个时代的美女作家，她生活在当时的时尚的中心地带，那时，日本京都的宫廷是全日本的时尚中心，清少纳言写的《枕草子》是当时新潮而大胆的作品，她拿起那支描绘风月的笔，写着自己的情愫和感悟，文字精美，风姿沉稳，细微的景物描写和细腻的感觉里传递出一个才女的温婉情思。

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是日本随笔文学的开山之作，是她在皇宫中担任官职时写成的许多片段见闻和感想，共300篇，有用列举的方式描写事物的篇章，有写成的类纂性文字，有女人独居的地方的随笔，也有回忆。她说：“这本随笔本来只是在家闲居无聊的时候，把自己眼里看到、心里想到的事情记录下来的，并没有打算给什么人去看……”然而，清少纳言凭着自己敏锐而纤细的感觉，用文字留存了眼前掠过的一些美好的形象，营造了一个清纯诗意的世界，丝丝缕缕，星星点点，轻如涟漪，淡如微云：“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夏天是夜里最好。秋天是傍晚最好。冬天是早晨最好。”“（春天）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微细地飘横在那里。”“（夏天）许多萤火虫到处飞着，或只有一两个发出微光点点。”“（秋天）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三四只一起，两三只一起急匆匆地飞去了……而且更有大雁排成行列飞去，随后越看去变得越小了。”大自然那清淡的景象，被淡淡的几笔描写得那么优雅，怪不得《日本文学史》中说：“在（清少纳言的）《枕草子》中可以看到由贵族的敏锐感受所构成的美的世界。”

清少纳言还写了日常生活中许多逗人喜爱的事物和景象：“画在甜瓜上的幼儿的脸；闻声而跳过来的小雀儿；捉了虫儿喂小雀儿的老雀儿；在地上爬着用小手指撮土给人看的三岁幼儿；留着沙弥头发微微侧头看东西的幼儿；交叉系着裳带的白而美丽的小孩；个子很小装束整齐的殿上童；在女人怀中睡着的幼儿；雏祭的各样器具；极小的荷叶和极小的葵叶；身穿二蓝罗衣爬行的白白胖胖的两岁小孩；用幼稚的声音念书的八九岁十岁的男孩；跟在人后或母鸡后咻咻地叫着的白色长脚小鸡；小鸭儿、舍利瓶、石竹花。”清少纳言用审美的眼光来看待生活，把尘世里美好可爱的事物展示了出来，不染纤尘，清新而清丽。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她的感觉新鲜、慈爱、善良。细细读来，富于古典美蕴，能感受到她那一颗鲜活的心灵。

《枕草子》中还写到了爱情：“秘密去会见情人的时候，夏天是特别有情趣。非常短的夜间，真是一下子就亮了，连一睡也没有睡。无论什么地方，白天里都开放着，就是睡着也很风凉地看得见四面。话也还是有想说的，彼此说着话儿，正这么坐着，只听见前面有乌鸦高声叫着飞了过去，觉得自己还是清清楚楚地给看了去了，这很有意思。还有，在冬天很冷的夜里，同了情人深深缩在被窝里，听撞钟声，仿佛是从什么东西底下传来的响声似的，觉得很有趣。鸡声叫了起来，起初也是把嘴藏在羽毛中间啼的，所以声音闷着，像是很深远的样子，到了第二次第三次啼叫，便似乎近起来了，这也是很有意思的。”夏天会情人，不睡，只说话。似乎为了防止另外做点什么，专门选一个凉亭之类的所在。冬天会情人，倒是搂抱着进了被窝，好像也不睡。“黎明的时候忽而看见了男人所忘在枕边的笛子，也是很有意思的。等他后来差人来取，包了给他，简直是同普通的一封信一样。”“在月光非常明亮的晚上，极其鲜明的红色的纸上面，只写道‘并无别事’，叫使者送来，放在廊下，映着月光看时，实在觉得很有趣味。”夏天和冬天会情人时都在仔细听乌鸦叫，听鸡叫，听撞钟声，这样的爱情真是别有滋味。

清少纳言的《枕草子》的确是一本枕边书，临睡时拿起来翻翻，仿佛闻到了充满隔世的气息，那些四时物华里逶迤的情绪，也许都是那位才女在夜深时写下的吧，华服、时花、可爱的人、有意思的事。有人说，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是一本婉约的书，在灯下随便翻翻，可消永夜。是呵，我有这样的感觉，枕边沉静，在这本书里愉悦地流连下去，夜色似乎更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