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吴军

沈周的人品、画品为世人所推崇，《明史》将其列入“隐逸传”，他世居长洲（今苏州），是一位超然淡泊的文人雅士。明朝中期的苏州，城市繁荣，市场兴旺，不但是商品经济的温床，也是富贵风流的乐土。但是，当时的假画赝品也大为流行，沈周早上画出一图，晚上就出现大量仿作进入了商品市场。在这种境况下，沈周就写了《咏钱五首》的诗。

沈周在诗中说，钱“能贫能富亦神哉”，“亦能为福亦为灾”。他告诉人们，金钱能有无转化，能使穷变富、使富变穷，使灾变福、使福变灾。沈周根据金钱具有万能、可任万事的特性，撷采了《晋书·鲁褒传》中的《钱神论》“有钱可使鬼”的妙语，说明其确非虚谬荒唐，沈周的诗和《钱神论》又孕育了后世“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俗谚的诞生。沈周细写道：“一纸牵欲人人逐”，“欲火难烧此利根”，“可怜别号为‘赇赂’，多少英雄就此沉”，深刻地概括了人们对金钱的崇拜和无止境追逐金钱造成的恶果。沈周在咏钱诗中用生动的描绘，谆谆地规劝人们：“总尔苞苴莫漫臭，终然扑满要遭槌。”“苞苴”原指蒲包，也指馈赠的礼品，《庄子·列御寇》中说：“小人之知，不离苞苴”，是说小人的智慧离不开赠送礼品之类。“苞苴”又引申为用金钱去行贿。沈周在诗中说，金钱切莫弥漫着臭气，如果一个人为富不仁，贪得无厌，肚内装满不义之财，终究要“遭槌”，将粉身碎骨。沈周在诗中还语带嘲讽地写道：“无任呼兄亦不来”，是说如果没有爵位，即使千呼万唤“孔方兄（金钱）”，它也不会到来，相反，有了爵位，金钱又会不唤自来，这揭露了某些人以官位、权势作为商品去换钱的丑恶现象。

沈周在咏钱中还说：“个许微躯万事任，似泉流动利源长。”钱的躯体极为微小，钱，本作“泉”。《说文通训定声》中说：“古者货贝而宝龟，周太公立九府圜法，乃有泉。至秦废贝行钱。”历史上称钱为“泉”，取其流行之意。沈周一语双关，既指古代钱以“泉”为名的源流，又说钱如泉水之流动，其利源深长，他又说，钱“乏足能行乏翅翔”。钱虽无翅飞翔，也无足直立，却能到处行走。

沈周的咏钱诗意蕴深长，形象生动，韵律谐畅，能唤人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