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秀兰

夜里，忽然接到婆婆打来的电话：“秀秀，刚才我从你那里回来，看到街口那家超市外面有个露宿街头的乞丐。那里离你那儿近，你替我给她两元钱啊，我当时手头没有带钱。”

婆婆是大前年进城来的，在集市上卖菜，住的是我们以前的旧房子，离我们的新居有好几站路。婆婆经常做些好吃的送过来，婆婆在乡下走惯了，每次来回都是步行。今天夜里，婆婆送来新做的棉拖鞋，没想到刚回去不久，就给我打来这个奇怪的电话。

搁下话筒，我的心里好一阵困惑：难道这个乞丐是婆婆认识的人？或者是她的老乡？要知道婆婆平日里是极抠门的，一年到头，从来没有见她给自己添置过什么衣物，生活也极节约，我们一家三口有时过去吃饭，婆婆才会买些荤菜，可现在却对一个乞丐这么大方？顾不上多想，我推出自行车，沿着人行道来到十字路口的那家超市门口。此时超市已经打烊，门外的台阶上，蜷缩着一个乞丐。借着超市门前霓虹灯的光线，我看到一床脏兮兮的被褥里，露出一颗发丝蓬乱的头。

“喂！”我轻轻叫了一声，见没有回应，就重重地发出一声咳嗽，被褥开始有了动静，一张脏兮兮的脸露了出来。这是一张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脸，正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站在乞丐面前，而且在这寒冷的冬夜，我慌乱地将两枚一元的硬币丢进她身旁的那个搪瓷缸里，在硬币与搪瓷缸接触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中，我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家，先生已加班回来。听我说起这件事，先生讲了一个故事，消除了我的疑惑。原来，先生刚到这座城市念大学时，婆婆第一次来看他，刚出长途汽车站，就被扒手偷了，是一个好心的乞丐给了她两元钱，她才坐公共汽车找到了儿子所在的学校。从那以后，婆婆一直对乞丐心存感激，只要遇到以乞讨为生的人，婆婆总会掏出两元钱递给他们……

先生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心头一热，原来婆婆并不小气，她的大方，融化在充满善意的爱里，那么温暖。担心婆婆惦记着这件事，我赶紧拨通了婆婆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