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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版:郑风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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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屑

不屑,即不值得,不愿意,有轻视之意。譬如,不屑一顾,就是认为不值得一看,形容对某事物极端轻视鄙夷。明人方孝孺《送吏部外郎龚彦佐序》:“夫禄之以天下而系马千驷,常人思以其身易之而不可得,而伊尹不屑一顾视焉。”再如,不屑置辩,认为不值得辩论,跟你说也是白说。鲁迅《孔乙己》里记:“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惠施做了梁国的国相,害怕庄子取代他,欲加害庄子。庄子不屑一顾地嘲笑他说:“南方有一种鸟,非梧桐树不栖息,非竹子的果实不吃,非甜美如醴的泉水不喝。猫头鹰拾到一只腐臭的老鼠,鸟从它面前飞过,猫头鹰仰头看着,发出‘吓’的怒斥声。现在你也想用你的国相来‘吓’我吧?”

许由则连帝都不屑做。许由是一世外高士,听到尧让他为帝的消息,引以为耻;又听说尧推荐他当九州长的消息,更是不屑一顾,觉得似乎玷污了自己,便跑到颍河去把耳朵里的“脏话”洗掉。

韩信虽然被人陷害,从王贬成淮阴侯,但他仍然保持着高傲的神态。在刘邦的酒席宴上,他冷眼旁观,自斟自饮,轻蔑地看着樊哙们丑态百出,拒绝与他们把酒欢笑,不屑一顾说,“生乃与哙等为伍”。

《红楼梦》,刘姥姥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村妇,从贾母到王熙凤,从宝玉到袭人,都待她不错,唯有两个人对她不屑,一个是心高气傲的林黛玉,嘲笑她是个“母蝗虫”;再一个是圣洁如仙的妙玉,连她喝水用过的杯子都要扔掉。

法国作家萨特不屑于去领诺贝尔奖也被当做美谈。他在“拒领诺贝尔奖声明”中说:“我拒绝这笔25万克郎的奖金只是因为我不愿被机构化,你们也不能为了奖金而要求我放弃原则,诺贝尔奖本身并不是西方集团的一项文学奖,但它事实上却成了客观上表现为给予西方作家和东方叛逆者的一种荣誉。”

鲁迅生前曾被很多人攻讦、污蔑,但他并非一一回战,对于对手他是有选择的,章士钊、胡适、林语堂、郭沫若、梁实秋、陈源,这些“大腕”,才有可能和他交手。而有些人他是不屑与他们论战的,因为瞧不起他们,觉得胜之不武,譬如一直咬着鲁迅不放的女作家苏雪林。

不屑,有时会意味着牺牲。钱学森不屑美国政府的威胁利诱,放弃了高薪、洋房、汽车,毅然回国报效国家,宁愿到戈壁滩风餐露宿,到罗布泊筚路蓝缕,他是中华民族的擎天一柱,永远为我们所景仰。

不屑,可能会遭遇孤独。钱钟书不屑那些徒有其名的名誉挂职,不屑媒体的各种炒作和吹嘘,更不屑各种宴请和应酬,而宁可孤芳自赏。因为他不屑“花不明不白的钱,吃不干不净的饭,见不三不四的人,说不疼不痒的话”。

人生在世,食五谷杂粮,生七情六欲,多多少少总要有些看不起、瞧不上的东西,有些看不起、瞧不上、不愿与之为伍的人。倘若什么都稀罕、在意,什么都奉如神明,对谁都唯唯诺诺、毕恭毕敬,他会活得很卑微、很窝囊,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当然,不屑要有资本。一般来说,你不屑一顾的东西,是你可以取得但不愿意取得的东西;你不屑为伍的人,是你有资格与他为伍但却耻于与他为伍的人,如果没有这两条,也就谈不上不屑了,那反倒有些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作为平民百姓,我们大概不会有不屑做天子、当高官的机会和资本,更不会有不屑诺贝尔奖的资格和豪气,但如果有了这种豁达心胸和高傲气概,我们同样可以不屑生活中的鸡虫得失,不屑社会上勾心斗角的伎俩,不屑与那些市侩小人为伍,同样可以占据精神高地,以白衣笑傲王侯,视名利如粪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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