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志

身边的这个喧闹社会里，有一种现象与商品的惯性极不协调：任何一种流行的服装最多风行那么两三年，短的只有几个月的光景。称得上火爆、热烈的流行歌曲也只不过有一年半载的生命力。按照现代生活思维，越有名气的商品应越有生命力和号召力，但时装和歌曲等流行物质在这个时代却始终处于尴尬、被动的角色。

这是否是一种暗示：名曲《高山流水》、《十面埋伏》等作品却能流传几千年，为不同朝代、不同民族的人始终推崇。这其中究竟是点缀着什么？同样是一种音乐艺术，在某段时间或某种场合比严肃音乐更受欢迎，但总逃脱不了时间对它的覆盖和淡忘。相反，这些名曲当时并没有得到人们的肯定或推崇，却能经历着某种不可想象的洗涤后逃脱，流传至今。这使我想起了诗人的话：这些能刻到骨头里的名曲啊，你的身体究竟是藏在哪根草茎之下。

“大凡是某种动物幸免于难，就因为它们具有非凡躲藏的本领和能力。”我相信维特根斯坦的话，他使我明白了真正音乐作品的特有功能。我们身边的流行歌曲之所以被人们唱过之后随手扔掉，是因为它们已为大众之物，上至三岁童婴下至八十老翁，甚至是目不识丁的人照样能唱得有滋有味，这就决定了歌曲本身不具备较高的文化素质和鲜明的个性内涵，它们都在一味地模仿、组合，都在用人的隐私、伤感甚至是眼泪来取悦于人，拉拢我们靠近某位作者给我们设下的陷阱。当更艳丽、更伤情的歌声响起，我们又不得不掉转方向，一遍一遍地来回在本已虚无而又有声有情的世界。

商品文化正无情地吞噬着我们，它的罪恶使我们变得无情、贪婪、平庸，当我们穿着时尚的时装，唱着流行的歌曲，很多人认定这就是幸福。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流行事物让我们为同一件事激动、伤心，让我们在事物面前变得异常简单、平白，不知不觉中丧失个性、意志和想象。而严肃、伟大的音乐作品是人的杰出的智慧之花，它之所以不为当时人们的接受，是因为没有流行作品特有的诱惑。它没有新奇的手段，没有包装的假象，没有人为的做作，它只有自然的内涵，朴素的表情，它只是部分人文接受的一种原始的文化。

我想到了画家梵高。梵高的画当时被人嗤之以鼻：“根本不随时尚，没有半点传统的本色。”但画家死后的一百多年后，却被推崇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他的“向日葵”被抬高到几千万美元，这种怪现象也许是梵高对我们活着的人的一种预言：真正的艺术永远不会被埋没。试想，梵高当时如接纳其他人的劝言，作一些迎合人口味的画，也许梵高的生活将有所改变，但世界却丧失掉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顺应潮流，追求时尚，简单附和，这是真正艺术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