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居的楼下,是一对四十岁的夫妇,女的在医院上班,男的赋闲在家,白日常见他牵了狗在楼下散步。
起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悠闲,后来搬进去,接触得多了,才慢慢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
他18岁那年,在某炮兵团服役,一天晚上煤气管道泄露,宿舍里的12个人全部中毒。他是最轻的。
后来,他复员了,进入银行,起初工作出色,渐渐地,便常常出错,再后来,因为一次不可弥补的错误,他被辞退。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后遗症会追随着他,造成他经常有短暂的失忆。
那时,他已经结婚,孩子5岁。
他现在的情形是,每天要吃大把的药片,中午必须足够睡眠,否则,症状便十分明显。
如此,工作十分难找,出苦力,更是雪上加霜。最后,她心一横,说哪也不去了,在家待着,不信我养活不了你?
他于是就专心做起了家庭妇男。被单脏了,洗衣机洗麻烦,他用车子载着,大冬天的,砸开河里的冰。他开垦了几分荒田,种了各类瓜果菜蔬,因此便时常见他载了新鲜蔬菜回来。妻子下了夜班,他早早在医院门口等着,给她递上棉衣,路上结了冰,他推着车子,陪她慢慢往家走。
一次,在他家玩,说到私家车,她说:“我们科里人人都有,我敢跟谁比?我谁也不比,我觉着活得挺好,每天回到家,都有老公陪着,有热汤热菜,不像有些男人,整天不见人影,这样想想,一辈子顶他们几辈子?”
平实的语言,让我一下子愣住。
所谓的幸福,其实就是个角度,怎么看,“一辈子”跟“几辈子”,让我沉思了好几天。 摘自《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