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吴军

我的老家在乡下，那里有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芦苇荡，已经蓊郁地生长了许多个年头，成为一道蓬勃的风景，美丽着故乡的春夏。每年的端午节临近时，芦苇就会如约一般长出青青的粽叶来，这时，村里那些年轻俊俏的小媳妇就会抽出空闲，穿着红衣绿衫，提着篮子，身姿丰美地走进芦苇荡，唱着婉转的谣曲小调，结伴去采摘粽叶，准备用来包粽子。虽然采摘粽叶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很劳累，但是，那些女人一想起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在端午节品尝自己做的粽子的可爱模样，她们就会把所有的劳累都忘得一干二净。其实，端午节正是村里的小媳妇们展示手艺的好机会，所以，在她们的香汗淋漓中，一片片青青的粽叶就被一双双女子的巧手采摘到了篮子里。

老家包粽子一般都在端午节前夕，浓郁而恬静的夜色中，家家户户的屋子里都亮着灯，女人们忙着用甘甜的井水煮粽叶，男人们也在笨拙而热情地帮着淘米，孩子们则帮着洗红枣，让妈妈一会儿把红枣包在粽子里，那叫枣粽子，又香又甜。

端午节包粽子，老家的女人们并不陌生，她们熟练地从水盆里拿出四片粽叶，灵巧的手将粽叶抚平，然后，两个手指将粽叶夹好，先圈成圆锥的形状，填入糯米和红枣，轻轻一绕，就成了一个饱满的三角形，最后打一个不露痕迹的结，粽子就做成了。

记得小时候的端午节，村里的三婶是最忙的，她不仅年轻、人长得漂亮，而且为人热情大方，尤其是包粽子特别拿手。三婶包的粽子，看着精致，像艺术品，吃着香甜清爽，是人间难得的美味。所以，那时一到端午节，村里好多人家请三婶到家里帮着包粽子，大家都想欣赏和品尝一下她的兰心蕙质。有一年端午节，村里的一个年轻人和老婆生气吵嘴了，年轻人非要和老婆离婚不可，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热心而聪明的三婶听说了这件事情，就包了一些“合欢粽”，亲自给这小两口送去，并耐心劝导，结果，年轻人和他的老婆竟然和好如初了。从那以后，村里人都啧啧称赞三婶，说她真不简单，用小小的粽子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也就是从那时起，村里人把三婶包“合欢粽”的事情当成了一段优美的传奇，更把“合欢粽”当成了一种象征，谁家的小夫妻闹矛盾了，就要请三婶上门包一些香甜的“合欢粽”，竟然把那些面临崩溃的姻缘都给挽回了。

如今，我离开乡下老家已经十多个春秋了，可是，端午节的时候，我依然会想起老家的那一大片蓊郁茂密的芦苇荡，想起那青青的粽叶和香甜的粽子，更会真切地想起秀外慧中的三婶和那些朴实坦诚的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