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乡村

茹喜斌

我似乎很难适应城市的生活。因为我的灵魂早已种植在我乡村的田野上了，因为我一直在怀念我的乡村那朴素的日子，在歌颂我的山坡、田野和庄稼，我的井台上的辘轳和池塘里的小鱼儿。我铭记着麦子怎样播种，大豆怎样收获，红薯怎样冬藏，以及那土地的气息，树木的气息，还有我麦秸垛里捉迷藏时甜甜的气息……

在我心里，乡村是城市的母亲，是包容了一切艰辛灾难和痛苦泪水的仁爱慈祥的母亲。

我时常怀念镰刀、锄头和拉犁的黄牛，怀念篱笆、小院和袅袅的炊烟，怀念山头上湛蓝的天空和田园间清凌的小河，怀念乡亲那勤劳、刚毅和善良的心地……在城市的滚滚红尘里，我不知心灵里已经长出了多少的冷漠和荒凉。

我至今不喜欢化妆品。我看到那种涂脂抹粉的美艳时，就会想到外婆。我外婆60多岁时还依然好看。外婆就坐在秋天的柿树下，头顶是鲜红的柿子，面前是金黄的谷子，手中纳着白色的鞋底儿，脸上是平和的笑容，眼中是水一样清澈的目光……那情景，就像一轴迷人的画幅。外婆终生劳作不息。外婆坚信劳动能使人健康。我坚信劳动还使人美丽。是那种没有任何雕饰的美丽，是那种自然纯粹的美丽，是那种让人见了总想见总会想的美丽。我相信一切化妆品都会摧毁本色。将真实藏起来，把虚假捧出来，又让人戴上美丽的面具，这是不是城市的悲哀，或者是我们城市人的悲哀？

我怀念有着小桥流水的乡村，鸟语花香的乡村。那里有我祖先耕耘的犁耧锄耙，有我种下的五谷栽下的树木，还有我养过的鸡鸭喂过的猪羊，有我那只叫做“四眼儿”的小狗那箭一样奔跑的身影，欢蹦乱跳的叫声。有我看守瓜园的长夜，和黎明时鹊儿的歌唱，有我的石磨石碾，和磨道里小毛驴儿那嘚嘚的蹄声……

每每想起故乡时，我的心中就有一轮清莹的明月，一缕芬芳的微风，一种超越喧嚣的沉静和顿悟。于是，那种思乡之情就会像春草一样地疯长，就会像桃花梨花一样的开放，就会更加向往我的乡村那醉人的真实与质朴、敦厚和爽朗。

现在是深夜11点钟，我的笔尖划过稿纸的声音，就像我故乡沙沙的雨声，让我的心野弥漫着温润的色彩，而我就从这温润的色彩里，走向了我的星罗棋布的村落房舍和纵横的阡陌小路。于是，那紫红的桑葚儿，让我听到了童年的笑声，那清澈的溪水，让我看到了大姐洗衣的身影……

我无法忘记乡村。我总想逃离城市的物欲回到我不老的乡村，回到我亲切的乡村，回到我透明的乡村，回到我庄稼一样真实的乡村，哪怕是跋山涉水风雨兼程，哪怕是历尽坎坷踮踬趔趄，哪怕是路途遥远筋疲力尽……

那支萨克斯演奏的《回家》，总给我乡村厚土般的感动，总让我的灵魂回到我的故乡。我总是在大米白面喂饱的日子里，恳求乡亲能给我带点红薯面或是黑豆面，这曾是我贫困中奢侈的美味，它给了我健康也使我强壮，它给了我力量也使我智慧。在这深切怀念中，我就像一叶浮萍而时有茫然的感觉，怅然的感叹。所以，我每年都要回到乡村去寻找我生命的根：那山那水，那柳那杨，那山间的绿风溪畔的花香，那山坡上牛羊的铃铛、屋檐下鸡鸭的叫声……

乡村是我永远的依托，我曾写过一篇《回家的路有多远》。我知道，这路在一幅画中，在一支歌中，在我的谷粒中，在我的野草野花的清馨中，也在我回望故乡的泪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