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15岁以前,她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到乡间,她总骑着小白马在绿色的草原上驰骋。15岁那年,她骑马时不幸摔下来,损坏了脊椎,此后二十余年,她一直与床榻相伴。
接着母亲去世,接着陪她在乡间养病的弟弟溺死在从她窗前流过的河道里。她不得不从乡间回到伦敦,但城里阴寒潮湿的气候使她的身体越来越糟。她蛰居在房里,像一头冬眠的睡鼠动弹不得,只有在夏天,才由家人抱着下楼一两次,见见久违的天日。
但她决定坚强地活下去,用笔把悲哀和希望都写进诗歌。平时,她经常在伦敦的文学杂志上投稿,不久便出版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和《天使们》两本诗集。
因为诗,她结识了一个名叫白朗宁的年轻人。两人最初四个月的殷勤通信,在她昏暗的生活中点亮了一盏灯——每当黄昏降临,她便在期待中等待邮差的敲门声。
在一个风和日暖的暮春时节,他第一次见到了她,蜷伏在沙发上,一双深沉的大眼睛里透着几分哀怨的神色。此后的第三天,她收到他的求婚信。
拿着信,她痛苦了一夜。第二天,她拿起笔,悲哀且断然地拒绝了他。因为此时她已39岁,已放弃了生命的希望,而他只有33岁,正值人生的黄金时期。
尽管如此,两人通信反而比以前更勤了,有时一天甚至写上两封信。不久,爱,终于坐上季节的列车从春天驰向夏天,白朗宁不断从他的花园中采摘最好的玫瑰送给她。花的鲜艳和芬芳,让她向来紧闭的窗子打开了,于是,她的病房里总弥漫着清香的空气。这时,她的身体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萎缩的生机重又显出生命的活力。不知什么缘故,那一年的冬天特别暖和,正月里的一天,她竟然独自走下楼梯,走进了会客室,让众人大吃一惊。
第二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还在二月,丁香花和山楂就开始爆芽,接骨木也竞相抽叶,画眉和白头翁此起彼伏地在枝头歌唱。此时,她为他写下了著名的《葡萄牙人十四行诗集》,把她的文学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当他再次向她求婚时,她心悦诚服地听从了爱的召唤。
父亲听说这段恋情,大发雷霆,甚至把病弱的女儿吓得当场昏了过去。面对父亲,她绝望到了极点,想到刚刚燃起的希望,她宁愿到大西铁路去忍受火车一次次进站的吼叫,也决不愿看到暴跳如雷的父亲。
不久,在女仆陪伴下,她两腿发抖地走出家门,雇了一辆马车,来到一个教堂,和她的恋人悄悄地结了婚。没有一个亲人在场,可她内心无比激动,她想象着有多少妇女们站在她站立的地方举行婚礼,她想象着她们中有谁如她幸福,有理由全心全意地把爱献给她的丈夫。
走出教堂,一对新人只能暂时分手。踏进家门前,她万分不舍地捋下新婚戒指。一星期后,她带上她忠诚的女仆、爱犬以及用20个月时间积攒起来的情书,永久地离开了家门,离开了英国,渡过英吉利海峡,奔向欧洲大陆去了。这时,她才得以用白朗宁夫人的身份与人交往。
之后的四年,这个本来缠绵床榻的诗人,竟成了登山涉水、探幽访胜的健游者:威尼斯、帕度亚、米兰等地都留下她迷人的身影。在米兰,她甚至紧随丈夫,一直爬到了大教堂的最高处。一年后,她竟给小家庭添了一名男丁。在给妹妹的信中,她满怀幸福地写道:“爱情,本是一朵女人花。”
两人在一起又度过了15年的幸福时光。一天晚上,她突然感到倦,依在丈夫的胸前安然睡去。仅仅过了几分钟,她的头忽然垂下来,再也无力抬起,永沉梦乡。佛罗伦萨人为了纪念她,以市政府的名义在她生前寓所安置了一方铜铸纪念牌,简单地写道:在这儿,她生活过、写作过。
摘自《特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