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尚明

城市空间

平日里，与我婆婆相反，公公是少了许多话语的，起因是一场病。2000年的春节将临之际，公公得了脑血栓，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月，出院后整个人就变样了，反应木讷迟钝，问他话都不会回答。有时你和他说话，他眼睛都不往你脸上看，一点也不理会你，不一会，就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他离开时，也许你还在滔滔不绝。

有时也不离开，但也不是拿你的问题马上答应，而是呆立原地，等过去几秒钟，抑或几分钟后，这才慢吞吞答非所问。不过公公虽然反应迟钝，记忆却是极好的，我们在一边回忆过去，说老房子老院子老人们，他看似入定的神仙，但是，当我们终于记不起哪位老人叫什么名字，又与谁有着特殊的亲戚关系时，呆在一边的他却能一口答中，分毫不差。

病后的公公不太说话，但他喜欢走，每天沿着学校东面的河岸向北走，直走到一个叫黄土山的地方，然后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再往回走，一天大概总有两三个来回。不管天气怎么变化，只要能出去，就出门去，他喜欢这样。如果在家多呆一会，他就着急地向门外看，就像和谁约好了似的，仿佛有人在等待他。

那天我们下楼聊天，突然有人岔开话题，说你们知道吗？现在随着心血管疾病的增加，老年痴呆病也相伴而生，老人走失得太多了。有个李姓老人就是这样，说是出门玩，结果出去就不见回来了，家里人着急，一家人都出门去找，却到处没有找到。至现在，李姓老人已经丢失两年了。两年来家人甚至花钱请人发布广告，但都无济于事，没有任何消息。

鉴于此，我们七嘴八舌，打算让公公身上带上个牌牌，或者把地址缝在手绢上，电话号码放进他的口袋。好几个办法都想到了，最后还是被他摇头拒绝。目前看，那时公公还没有到迷路的地步，和他说话，脑子很清醒。

有一次和朋友讲起此事，朋友说，由此看来，老年人如果不能够得到悉心的照料，最好是送养老院，不然令人痛心的意外还将发生。但我想，如果儿女身上还长着两只手，就不能推卸赡养老人的责任。老人如小孩，也需要我们做晚辈的用心呵护。老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人到老年，如叶到枯黄，是最需要人呵护的时候，孝顺的儿女，暖人的情怀，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