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的成长

梁 静

郭敬明似乎是偏爱了笛安的，尽管他本人的所有作品在最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畅销书排行榜上稳居榜首，却并不影响他把《东霓》又一次举在他的前边。笛安的新作《东霓》值得我们去读，尤其是女性，读后也许能学会更加智慧、坚强地面对人生。

仅仅时隔一年，笛安的《东霓》超越了她的《西决》的创作水准，并以女性视角继续《西决》的讲述。《东霓》全面表现中国计划生育国策实施后几个独生子女的生活方式，再现了当代中国青年一代的生存状态，尤其以最具传奇色彩的郑东霓的视角出发，展示与挖掘发生在她身边的每一件事，以她为代表的漂亮女性的心路历程与思维方式一览无余的尽情挥霍，读来令人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来自于我们读过太多关于漂亮女人、风尘女子乃至徘徊在多个男人之间的女性的作品，张爱玲、王安忆、严歌苓、蒋韵、荒林、沈睿、虹影、刘洁敏、周小枫、廖一梅、卫慧、盛可以、梁静秋、镕畅、七堇年，这几代女作家，甚至还有更多女作家，都曾不遗余力地描述过这样一批女性，这些女性风格不一，吸引男人是其共同特征，遭遇与结局虽不尽相同，但或悲或喜，终不出那几种选择，整体的趋同性不会令人释然。

陌生，则来自《东霓》中隐约隐匿的一种情感模式，这模式属于个人遭遇中的特例，除了情节安排的需要和想要给东霓一个好的归宿的目的，笛安是否还想喻义其他，尚不能确定，我们只能从充满讽刺意味的具体细节中窥探一二。

西决是郑家唯一的孙男，西决的爷爷曾经在生命垂危之际因西决的出生而起死回生，从东霓的视角看，她们的爷爷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物，却到死也不清楚，西决是买来的男孩。另一个颇有意味的情节是，最疼东霓的奶奶临死之际，说出了自己希望回家的愿望，小说用东霓的心理来分析奶奶，那就是奶奶并不愿意与爷爷同眠，不愿意进郑家祖坟，郑家不是自己的家，生自己养自己的家才是自己的家，这一情节安排是大胆而有悖于东霓奶奶那一代女性的正常选择的，是与中国传统女性生同眠、死同穴的定势思维背道而驰的，如此细节，是为了给东霓性格形成的原因填点背景，无意插入，还是潜藏在笛安内心深处的女性人本意识在发挥作用，尚不能定论。笛安是否有清晰的讽喻意识，因为还有《南音》，我们仍需等待，在这一点上，我更愿意相信，处于创作期的郑氏三部曲与成长期的笛安一样，都在摸索。陌生，还来自于一种女性关于自身命运自我唤醒与自我掌控能力不断提升的希望之光在小说中隐隐显现，这希望是中国女性几代人实践努力争取女性自由与人权的过程中所散发的自然之光，是与中国传统的两性文化、全球性解放运动在中国遍播后共同作用而结出的果实，这希望尤其能在70后末期、80后作家的作品中不断看到，是非常令人欣喜与为之激动的。如果说老一代作家的作品中充满了对女性在抗争命运之后无奈与悲哀的气息，窒息的空气中充炽着伤感之外的无力与无助，那么70后、80后作家群的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就是更为积极的探索和探索之后更加积极地面对，尽管过程与结局依然伤感，但不妥协与不放弃的姿态与更加策略的面对现实处境的方法，比起老一辈作家作品中凄惨的结局和无法承受的疼痛相比，又有些许进步，这一点，虹影的《饥饿的女儿》、盛可以的《无爱一生轻》、梁静秋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包括《东霓》、七堇年的《澜本嫁衣》等一些作品，都有反映。当女性的空间不再只有情感，那么她的痛就不会伤筋动骨，结局自然会有更大的空间。

笛安的《西决》，挑战了人们对青春文学的期待，畅销与严肃文学的高度结合，给这批80后作家提出了新的要求，在青春、畅销与艺术水准兼备之余，必须有思想的渗透。《东霓》的出现，给《西决》加重了砝码，包括之后还会出现的《南音》，虽然笛安谦虚地认为她在创作之初并没有三部曲的构想，甚至没有家族伦理剧的概念，只是因为《西决》结束后发现还有话要说，故事没有讲完，但这并不影响她构建一个每一个人都富有特色的完整的家庭，并且还原了一个时代，让我们随之共起伏，共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