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崇喜

野人谷，在伏牛山的一端。我们抵达的时候虽是秋季，但红叶还没有布满山野。放眼望去，四周是葱茏的山，山不高，空旷，疏朗，深邃，视线可以投得很远很远，或者说被无限牵往远处。

山不高，大抵因为有野人之类和大贤老子隐居的传说，望眼处杂树横生，丛丛茅草，着实让人感觉有些荒芜和杂乱。但传闻归传闻，抵挡不住的是游玩的心。沿着蜿蜒的山径向山深处挺进，杂树掩映，悬崖峭壁，扑面而来的是凉爽的风。清风徐来，树梢飒然作响，山鸟飞过，鸣声啁啾悦耳，一切那么平和安谧。这里飞瀑成潭，瀑与潭亲亲相连，感觉肺腑里涤荡的只有清新。感觉清新的还有人间烟火，不时可以看到点缀着南瓜藤蔓和金黄花朵的院落，土石院墙上探头探脑的是南瓜蛋和绿果，可以看到沿路稀疏的玉米棵间拥裹的是石径小道或者清亮亮的小溪，可以看到偶尔路过的山民，看到他们波澜不惊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享受，写着亲近自然的心满意足。

走着走着，心中的神秘便减淡了许多。肢体放松了，而更放松的是灵魂。

顺着山泉修的栈道走，虽然往上爬时累得直喘，甚至手脚并用，可每爬高一点再往下看时都特有成就感。这时，你直接感受到的是山的自然、清新和质朴。仿佛只是无意之间，你才发现路的两侧多是苍郁的柞木，鲜绿的松树、黄栌和没有被霜浸红的枫树，横逸斜出，重重叠叠。树下是榛棵等灌木丛，相依相偎，蓬蓬勃勃，点缀着山野。沟沟壑壑之上，更多的是一簇一簇无名的野草或一团一团的小山花。它们在微风中俯仰着，茎显得坚韧而苍老，没有宽阔的叶子，就在一簇一簇瘦叶下生长自己的根须，本能地去寻找那不被觉察的石缝。石缝间的它们，石头底下探出头的它们，悬崖绝壁上的它们，只要有一点点生存空间，就没有一点气馁的表现。它们的躯干就这样顽强地从石缝间生长出来的，每生长一寸都要经过几度寒暑春秋。

这就是生命，被环境规定着，又被环境改变着。这些石缝间衍生的生命，就那么春绿秋黄着，使山有了灵气。我们时常赞颂石缝间松柏的拼搏，谁又关注过它们？这些山林中的小人物，因为大树的阴影，要少承受阳光恩泽，却同样抵御暴雨侵袭，根系纤弱的它们，将付出怎样的努力？在它们面前，你可以哀怜，也可以惊叹。它们无语，只是默默地在不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为自己占有一片土地，为攀登的人准备了一个可靠的抓手。

一阵风拂动我的衣襟，这些石缝间倔强的生命，令人感到了某处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