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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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郑风 上一版3
《一个人的帝国——默多克的8隐秘世界》
朱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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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书”不坑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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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的 笑 容
康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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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了整整三十年,人民的生活水平还是和过去一样,没有提高,这样的革命意义何在?”愚谦摇着头,咬着牙批评着。

我们的中国的陪同不知道把愚谦放在什么位置上好。他说着那么清楚的普通话,显然是北方人,而且他用的语句完全是大陆的文绉绉的语句,当他们问愚谦是什么时候离开中国的时候,他也支支吾吾,不能够清楚地回答。这更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问长问短。是不是他们对他引了疑心?或者已经对这个谜一样的客人向上级汇报?我们简直太轻率大意了,怎么能够这样做出回国的决定来?愚谦也开始感觉到,这次旅行对他来说,很不自在。晚上,他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旅馆外出走走,他想利用这个机会给他的亲友们写几封信。

“这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回复你?”我说。

“我相信我在德国发出去的信件,肯定经过检查,家里人甚至收不到。在国内发出去的信件就不同了,不会引起人们怀疑的。”

他一共写了五封信给他的亲友,四封寄到北京,一封寄到上海,在信里他留下了香港朋友的地址,也就是我们在香港住的地方。两天以后我们终于平平安安地回到了香港,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但是愚谦的精神忽然消沉下去。我问他是怎么了?他说:“真没想到,文化大革命竟会把中国推入这么可怕的境地。你没看见吗?看不到什么笑脸,人人无精打采。”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从泰国短期旅行回香港,愚谦忽然看到了一封由北京寄来的信,还是家里来的。十一年了,他没有接到一封家书,这封信对他来说有如至宝。他用发抖的手拿着这封信回到了卧室里。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是让他一个人慢慢地读吧。没过几分钟,我忽然听见了一声大叫,就立即冲进了卧房,只见他坐在床上,两眼发直,脸上布满了泪痕,手里拿着那封信。

“怎么回事啊?”我问他,“信里写了什么?”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忽然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我冲到他的前面,边抚摸着他的头,边问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句话不说,头也不抬起来。

“你可以念给我听吗?”愚谦摇了摇脑袋,轻轻地说:“我亲爱的母亲已经不在人间了,她在半年以前逝世了。”此外还有另外一些消息对愚谦的打击更大。“文革”期间,他的哥哥迪谦被红卫兵认定协助愚谦出逃,为此蹲了六年的监牢。他的姐姐敏谦也受到牵连,被宣布为反革命,送到农村去劳动。他的一个在上海的叔伯姐姐两次试图自杀,因为她的先生被认为外国派进来的特务,并被关入了牛棚。

“天啊,他们是为了爱国才从美国读书回来的。”愚谦说。

“那你的儿子呢?有消息吗?”

“没有,只字未提。也许不知道他在哪里,也许不愿意告诉我。”

从那时候起,愚谦好像变了个人。他结束了家里例行的茶话会,上课也无精打采,弹琴、拉小提琴都提不起兴趣,成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啊写啊。这样的时光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和他的儿子、姐姐、哥哥、父亲取得联系为止。

接外甥女到德国

1980年开始,越来越多的朋友、学生、同事到中国去,有的去学习,有的去短期教书,每次我们都托他们带点礼物去给愚谦的亲人。一个老师要到北京的一个德国学校去工作几年,将要运一集装箱的东西,在这个集装箱里还有点位子,他问愚谦有点什么东西要带去,愚谦想了想,决定把我们客房里的沙发当作礼物送给他的姐姐。我太了解愚谦了,他常常眼睛扫一扫我们家的客厅,只要能送的,都送给了从中国来的朋友,或是让他们带回去送给中国的亲友。已经送出去了三个照相机,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一个电视机,还有各种衣物,他认为我们家东西太多了。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愚谦得到了他的外甥女朱蕾(他姐姐关敏谦的女儿)的来信,信中说由于文化大革命造成的政治混乱,她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未能受到很好的教育,国家最近作出了一个特别的决定,凡是高中没有毕业的人也可以参加大学入学考试,至于需要补充知识就得自学。可惜朱蕾只差几分没有通过,只好作为一个普通工人在一个木材厂工作。她爱祖国,希望好好读书,问我们能不能把她接到德国来读书。回国后,她希望能作翻译或者德文教员为祖国服务。她这辈子一定会好好报答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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