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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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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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朝南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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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位陌生人也许更不自在,他大概在想,如果他不提起车厢很脏,也许就不会发生争吵吧!女列车员进来了。送来了三个带盖子的瓷杯放在长条桌上,问道:“你们要茶叶吗?”愚谦一下买了好几包,也准备请军官喝。她刚离开包厢,那个军人就跟了出去,轻轻地问列车员:“别的包厢还有空位吗?这个车厢对我不太合适。”

“您可以到隔壁的包厢去,但是那里已经坐了三个人了。”

这个军官立刻接受了,向愚谦点了点头,就消失在门外。

是他反感外国人呢,还是愚谦说话太冲呢?为什么他不正面看我一眼呢?不过,我们两个人可以单独在一个包厢里,那正是我所希望的。

“别一回来就开始批评这,指责那,”我用德文对愚谦说,“在一个包厢里有个外国女人,他已经不习惯了,还得听你的唠叨。我看他是看不起外国人,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火车继续慢慢地向前匍匐前进,不时呜呜地发出笛鸣声。虽然包厢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但煤烟味还不断飘到我的鼻孔内,像这种烧煤的老式火车头,德国早就不用了。愚谦又四顾了一下包厢说:“真奇怪,这种包厢我太熟悉了。五十年代我就常和苏联专家一起坐它。一点也没改变。”

“不可能吧!三十年的老车,现在怎么还会用它。”我说。

“不!就是这种车。我记得在什么地方还有东德制的标志。” 这个车厢已经老得掉了牙,说明中国进步得太慢了,大概这又触动了愚谦的心思,他忽然低下了头沉思不语。

和愚谦认识了有十年了,他这张脸我太熟悉了,他的每一丝每一毫的脸部动作,我几乎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可是现在我忽然对他的脸感到陌生起来。什么东西触动了他?是不是他发现他的故国不但未变,而且越来越破,心里很难过?是不是他在想,一个浪子十三年前逃亡出去,现在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切依旧,人也未变,那么什么在等待着他呢?他害怕了,还是……要是他又重新看到了自己的故里,忽然决定留在中国不走了,那我怎么办呢?我想起我母亲曾经警告过我的:“有一天他想回国,你怎么办?你难道跟着他回共产主义的中国?”我反驳她说:“他从中国逃出来,怎么会回去?”现在,他不是回来了吗?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我心中油然而生。不会的!他是不会在中国留下来的。他在汉堡有他喜欢的教书职业。不过要是官方强迫他留下来呢?我们就这么回北京,是否太天真了。

愚谦是1968年,在中国发生“文化大革命”时,因政治原因逃离中国的。他的逃亡是那么的惊险和离奇,实际上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如果没有一个神奇的力量在支持他,他是很难跑得出来,来到埃及的。

“让我们喝点茶吧。”愚谦见我也不说话,就建议说。

愚谦喜欢喝茶。在德国,别人喝啤酒和白酒时,他总是喝茶,特别是绿茶。他常常教导我,绿茶可以让你安神、冷静、调气,也可以使你保持苗条。我本来不相信这些话,但自从我和中医中药打交道后,我就完全相信它了。

愚谦忽然不说话了,两眼直愣愣地。

“你在想什么?”我问。

“没什么!”

“你一定在想,到北京以后,别人怎么对待你。”

“你真了不起,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我过去的同事和领导听到我要回来的消息后,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特别是那些曾经整过我的人。当我现在想起他们所写的‘打倒关愚谦’的大字报的时候,都会起鸡皮疙瘩。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现在还会不会刁难我。”

“会刁难你?”我听到此话像给雷劈了一下似的。他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这种想法。“‘文化大革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谁还敢再来刁难你?”

“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很不自信地摆摆手,安慰我说。

如果他真有了问题,我该怎么办?即使他过去的同事不找他的麻烦,他的家人又会如何反应呢?尤其是那些因他出走而受牵连、受迫害的亲人。

我非要向公公下跪磕头?

“亲爱的旅客们,我们很快就要抵达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一个很友善的女声通过广播喇叭向大家介绍北京的地理位置、历史和它的名胜古迹。这个死气沉沉的车厢因为她的声音突然活跃起来了,各个包厢关得紧紧的门突然一个一个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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