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磊谈诗

钟磊

1.诗歌写作似乎是一种感觉的异化，而对我来说是一种灵魂和思想的异化。当诗歌写作变成生命的时候诗歌是一种存在符号，不得不穿过现实世界的各种可能性。

从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象征主义诗歌来看，诗歌写作是一种灵魂的绝望。在诗人向现实生活靠拢的时候，现实生活的影子仍在自己的影子里走动，诗人根本找不到灵魂行走或出走的道路。当下的本土诗歌虽然类似于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诗歌形态，但落后于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诗歌，缺乏文化的裂变性，没有鲜活的灵魂折光。所以诗歌的边缘化是本土文化的边缘化，是实用主义或功利主义的轻蔑所致。

2.在我看来诗歌艺术是性灵的呈现。我认为没有生命重量的诗歌艺术有雷同或抄袭的嫌疑。而单一性和浅表性的诗歌写作，又无法作用于个体思想的法则，造成内涵相似，缺乏独立的，不可替代的个性化品质。

从盛唐时期的诗歌来观察现代诗歌，如今的本土诗歌仍有雷同性的发展趋势。李白的浪漫，杜甫的沉郁，李商隐的朦胧，李贺的奇诡，陶潜的田园意境，在当下的本土诗歌中大面积呈现。从本土文化的大背景来看是集权体制造成了诗歌的硬伤，而从诗歌内部观察，诗歌仍有一种游戏人生的功能，缺乏以命相拼的文化目标。

3.对于一个真正有文化价值的诗人来说，没必要为自己的寂寞无名而恐慌。一个真正有价值的诗人，不是表现在与时代的同步性上，而是表现在与当代主流文化的离异性上。

南美的博尔赫斯，北美的惠特曼，欧洲的卡瓦菲斯以及俄国的阿赫玛托娃，都没有讨好自己的时代或诗歌，跟任何诗歌潮流没有产生任何关系，在诗歌写作的拐弯处抵达了真正的诗歌。在本土的诗歌写作中，以海子为例，海子是本土诗歌一个非常沉潜的诗歌作者，在多维的诗歌道路上摆脱了诗人之间的拥挤，在喧嚣过后，直接成就诗歌的砝码和铁证。

4.任何诗歌理论都是狭隘的，不能囊括所有。诗人一旦进入某种理论写作，诗性就会遭到扼杀。其实诗就是诗，诗是诗人自我在时空中的一种个性化舞蹈。如果诗人跨出了个性化就会被另一个影子同化，就不会廓清自己，就会失去自己。

在西方，任何理论体系的建立并没有形成一种普遍性的共识，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哲学和萨特的存在主义，在西方虽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西方的诗歌写作并没有因此而对立起来，而是衍化出多种的诗歌写作方向，形成了多样化的诗歌并存。从复杂的记忆中找出一个例子，叶芝的诗歌写作曾有不同的写作方式：早期以浪漫主义手法进行诗歌写作，中期又以象征主义手法写诗，同时，也接纳了意象派诗人庞德进入自己的诗歌体系。

5.诗歌的确存在着艺术的技巧性，但技巧不是诗歌内涵，而是诗歌的形式。诗歌的技巧不是承袭，而是破坏。当诗歌在以传统形式呈现当下生活的时候，会破坏诗意，会磨损诗性的坚硬。在我看来，如果诗艺的存在不是有益于生命更加自由，不是使灵魂更加富有漂移性，那么，诗艺就会成为诗人的敌人，继而，也会成为人类的敌人。因为诗人的天职就是凭借诗歌反对世俗世界的惯性运动或秩序，诗歌只有凭借原创性诗艺才能背离传统，才能极度张扬诗性，才能发出自由的文化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