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曾听人提过他的名字,或说他的真名。我只知道他叫迪亚士,以首度发现好望角的探险家巴尔托洛梅乌·迪亚士为名。”
“可以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这位迪亚士的事情告诉我吗?”玛拉很清楚阿曼诺的难处。
阿曼诺耸耸肩:“我不知道这对你们有没有帮助,不过我可以说说我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听说迪亚士对世界地图很感兴趣,付款大方准时。”
玛拉鼓励他多说一点:“那你知道这个迪亚士现在何处吗?”
“他行踪不定。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在葡萄牙的里斯本。”
“你还知道其他关于他的事吗?”
“没有了。”
沉默带来的凝重空气压在桌上,他开了口,“玛拉,如果我能知道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或许帮得上忙。”
玛拉清了清喉咙,准备形容一下那张地图,可她看到班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她不得不用一点事实来交换更多情报。
“大约两个礼拜前,班在中国陕西省的考古遗址挖出了一张地图。”
“什么样的地图?”
“一张相当精确地描绘当时已知世界的地图,是十五世纪初期一位中国人画的。”
阿曼诺沉吟了一会儿,接着用缓慢的节奏重复道:“你是说,是十五世纪初期、一个中国人画的世界地图?”
“没错。”
这位中介商沉默了下来,眉头深锁。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玛拉问道。
“只是觉得很奇怪罢了。”
“什么地方奇怪?”
“你说的这张地图,据说已经存在很久了,但不是在中国,是在这里,欧洲。”
玛拉摇摇头:“我想你把两张不同的地图搞错了,阿曼诺。”
“不,这听起来就像那张传说中的地图。在我们的小世界里,每个人都听过这张来自中国的、最古老的世界地图。但我从来没遇到亲眼见过这张地图的人。而且这个传说已经很古老了。”
“阿曼诺,我们在找的这张地图,是班在将近三个礼拜前才在中国发现的,不可能是同一张地图。”
“也许你说得没错,玛拉,”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这真是太糟糕了。要是有你的地图,就能解开许多欧洲早期世界地图的谜团了。”
“什么谜团?”班问道。
“是这样的,1457年初,欧洲人的世界地图上出现了许多他们根本尚未发现的国家和海洋。比方说,巴尔托洛梅乌·迪亚士是在1488年才发现并绕过非洲南端的岬角,可是早在三十年前的热那亚世界地图上,就已经出现沿着非洲海岸航行到印度洋及东方的方法。热那亚的世界地图也画出了从西非到亚洲的海域——那比哥伦布航海还早了四十年。而且当时的主流是托勒密的地图,认为从非洲航行到南方大陆是不可能的。不过事情还没完。”
“还有什么?”班忍不住又插嘴。
“十五世纪五十年代后期,葡萄牙人为纪念他们的地理大发现,命人绘制了一张地图。国王聘请的是一位来自威尼斯穆拉诺地区、卡马尔多利会圣米迦勒修道院的修士弗拉·毛罗,并提供了葡萄牙所有的地图和制图材料给他。1459年,弗拉·毛罗画出一张美丽的世界地图跟热那亚的世界地图一样,把非洲描绘成四周环海的大陆,只要绕过南边的岬角就可以通往东印度。而这件事是发生在瓦斯科·达·伽马于1497年出海航行并证实其可行性的四十年前。”
“其他还有马丁·瓦德辛穆勒绘制的世界地图,显示美洲是四面环海的岛屿,与其隔海相望的便是亚洲。我还可以继续说下去,”他又耸了耸肩,“那些欧洲人怎么有办法画出这些地图?”
玛拉觉得头昏脑涨。班和理查曾说这张地图描绘的是“当时已知的世界”,而非全世界。然而阿曼诺口中这张传说中的中国世界地图——也许就是她正在找寻的那张——却显然是全世界的地图。
“阿曼诺,你到底在暗示什么?你是说,这张传说的中国地图早已正确地画出全世界——包括美洲,而且比欧洲人发现它们早七十多年?”
阿曼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我也被搞糊涂了,玛拉。我以为你说你要找的被窃世界地图,是十五世纪初期出自中国的那张。我跟你形容的是我唯一听说过的那样一张地图,而且,据说那张图画出了整个世界。难道你要找的那张不是吗?”
玛拉知道她得换个说法:“是我的错,阿曼诺。你了解我不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这些讯息。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小花招。”
他的脸色柔和下来,“当然了,亲爱的,我们这一行不是都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