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游人到亚洲时，听到中国船队航行的传言，把这些故事带回了欧洲——阿曼诺提过这个可能性，教授也说过，葡萄牙王族派出许多密探，专门收集这类情报。”

“没错。”

“推测是很有趣，但我们不能靠这些找到迪亚士。”

班一字不发。玛拉察觉到了他那学者般的敏锐度，他想以他的发现来改变历史，因而他似乎不愿意放弃这条线索。但她需要他一起行动。“我知道要放下这条诱人的线索很困难，但我们非这么做不可。至少在我们找回地图之前必须放下。”

他有点不情愿地同意了。他们搭电梯回到房间，玛拉正好踏出电梯，手机便响了，于是她匆匆走进了房间。

“你听过国家政策委员会吗?”

“没有。听起来好像是某所大学的智囊团。”她打开通向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就是一堆聪明绝顶的教授，聚在会议室里，喝着难喝的咖啡，努力想出一堆没用的理论。”朱欧又开始像平常那样滔滔不绝地批评学术界是多么无用，于是她先阻止了他：“听起来这个委员跟你刚刚讲的不大一样。”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玛拉笑了：“那么，这个委员会究竟在做什么?”

“他们偶尔会跳上私人飞机，开会讨论总统选举这类的小事情。上周他们才刚刚飞到佛罗里达的艾蜜莉亚岛，他们聚在那里喝马丁尼的时候，可能开除掉了好几位议员，”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是基督教极端保守派分子和他们政治盟友的秘密委员会。”

共和党员、总统选举、度假胜地，这些把她的客户的特征全都点出来了。“让我猜猜有谁参加了这个委员会，理查·托拜西?”

“聪明。”

“听起来就像是他会出入的场合，只是我没想到他是这么激进的支持者，我原以为他就跟我父亲一样，是比较温和的共和党员。”但她暗地里想，要是有人邀请她父亲加入像国家政策委员会这种完全由精英组成的权力组织，他可能会立刻转为右派。

“他和你父亲在波士顿耕耘多年，后来便转为右派分子。”接着朱欧念出一大串理查可能助选的共和党候选人名单。

玛拉打断他：“理查的政治立场，与他不愿告诉我这张地图的真相有何关联?”

“不如你来告诉我?”

玛拉对着电话微笑起来。当她开始不耐烦时，朱欧乐意为她减轻焦虑。“我们仔细看看好了，如果班对地图的事没说错的话，那么这张地图或许能证明中国人发现全世界包括美洲的时间比欧洲人更早。中国人可能会拿这张地图做宣传，证明他们早期在全世界的海上霸权。如果理查的政治立场真的这么保守，他一定不会接受中国人比欧洲人先发现美洲这种事情，”她笑道，“如果新英格兰改名为新中国的话，想想理查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答对了。”

玛拉从这些盘根错节的理论中跳了出来：“理查想找回这张地图，然后毁掉它，”她顿了一下，“我收回这句话。他会藏起来。这么有价值的东西，说不定哪天会很有用。如果他了解我，就会知道我会倾向于遵循法律、将地图还给中国人，或者与他们谈判如何处理他获得的这个重大发现，但地图还是由中国人管理。我是绝不会同意把地图藏起来的。”

“说到中国人，你有再看到那位‘朋友’吗?”

“最近没有。不过我有依你的指示做好防范措施。”

“玛拉，他一定还在那附近，只不过你在丽致酒店发现他后，他变得更小心罢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阳台上，气温逐渐下降。玛拉回到凌乱的屋内，在身后把门紧紧锁上。

她边整理房间，边把与教授会面的情形告诉了朱欧，包括教授告诉他们的大航海时代、基督骑士团的历史，以及所有跟早期世界地图有关的怪事。直到她提到图玛子爵时，他才突然开口：“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葡萄牙著名的地图收藏家，当然，他的出名不仅仅因为如此。我一直想跟他约时间见面。把凯萨琳准备的档案拿出来吧。”

朱欧重述档案中的梗概时，玛拉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一面弯身脱下一只鞋子。这时她突然发现，她贴在书桌抽屉边缘的透明胶带看起来好像裂开了，这就说明抽屉被人开过了——这是朱欧教她的小伎俩之一。她猜想有可能是清洁员，虽然那天早上她在门外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