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别考公务员

小桥老树

元旦，请父亲和侄儿在餐馆吃饭。侄儿正在读大三，席间，谈到了公务员考试。

我问：“侯文韬，大学毕业想做什么？”

侯文韬道：“毕业还有一年，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我倒有些奇怪，问：“你都读大三了，难道还没有职业规划？我是支持你读研究生的，若是你考上了研究生，我和幺妈赞助你一万元。”

侯文韬挠了挠头，道：“读了研究生有什么用，我们研究生院的师兄们都在准备公务员考试，与其读了研究生再考公务员，还不如本科毕业就考公务员。我知道一件事，是前几届师兄的故事，在一个寝室有两位关系好的师兄，一位本科毕业考了公务员，另一位则读了研究生再考公务员，结果本科师兄已经当了科长，硕士师兄成了本科师兄的兵。既然都要考公务员，我何必去读研究生。”

我道：“公务员有什么好，你看看我们家里，我有二十年工龄，主任科员，拿到手的工资也就是四千元多一些。以我们这里房价为例，每平方米均价是七千元。买一百平方米的房子，以我的工资不吃不喝不用得十二年以上。所以，我在家里没有地位，什么事都得听你幺妈的。”

侯文韬道：“当时幺妈嫁给你，主要原因就是警察，工作不错，穿起警服也英俊潇洒。”

我老婆在一旁笑了，道：“文韬说的是实话，当初我嫁给你幺爸时，我是个体户，你幺爸对我爱理不理，若不是我长得还算漂亮，你幺爸肯定不会娶我。”

我呵呵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了。你考上公务员，要想混个一官半职，其实很难。因为公务员系统是金字塔结构，几位领导高高在上，塔基是无数的小公务员。再拿我们区来说，全区有一百多万人，行政及事业编制有两万人，区四大班子领导也就只有四十来人。我断定，你若考了公务员，如果努力加上运气好，能当上处级或副处级，如果努力运气不好，退休以后非领导职务就是主任科员。从考上公务员那一天起，99.9%的公务员将注定一生都消耗在平乏无味的职位上。”

侯文韬道：“公务员有各种福利，比如福利分房、灰色收入……”

“你这是对公务员不了解，人云亦云，产生了误解。公务员及事业单位的福利分房在90年代就取消了，现在公务员住房子还是得在市场上买。至于灰色收入，对多数部门只是一种传说，绝大部分公务员都是守着一份死工资生活。只有少数部门算是肥缺，极少数有权无德的领导才会形成灰色收入。”

侯文韬又挠头，道：“至少公务员工作轻闲，一杯茶一张报纸就坐一天。”

我忍不住假装用筷子敲打侄儿，道：“你在大学学的是什么，怎么满脑子都是道听途说的东西。公务员是一个大概念，里面其实分为很多很多的行业，跨度非常大，你怎么能将这些跨度极大的行业用一个公务员的简单概念就完全表达。其实，一张报纸一杯茶，基本属于那些前途无望、最窝囊的公务员。”

侯文韬爷爷是老教师，他一直在听我们叔侄对话，道：“文韬，以我的经验，还是希望你从事技术工作，一技在手，终生不愁，当了国家干部，做了很多事情，到头来成了万金油干部，什么事都懂一些，什么事都不精通，最终会像你叔叔一样，离开了公务员这个体系就没有什么用处。”

我对这种说法不服，道：“爸，你说我没有用？”

侯文韬爷爷反问道：“你真的有用吗，若是你脱下警服，还能做什么，二十年按部就班的监狱工作，早就将你打磨成了一个适合监狱的零件，离开了监狱，你还能做什么？”

这话很不好听，我仔细想了想，却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话很正确。

我道：“文韬，你爷爷讲得有理，还是学技术好，走到哪里都可以用。”

侯文韬道：“当公务员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社会地位高，这一点总不假吧。”

我道：“我们国家的公务员制度将越来越完善，在不久的将来，公务员将会越来越难，第一，按照国家人口多财政供养人口多的特点，公务员工资将在一个长时期内保持在现有水平，大约就在社会平均水平线上，很难发财，这是一个长期趋势。第二，谋利的空间将越来越小，现在公务员考试越来越难，国考还是相对公正的，这就意味着公务员进口越来越规范，人事问题将越来越透明，这也意味着谋利的空间将缩小至无，现在也基本上做到这一点，因此偶尔出现的舞弊案才会引起全国人的关注。第三，以后每一笔经费都要事先做预算，使用经费要经过严格的审计，只要不合规定，很容易被审计出来。”

侯文韬打断我的话，道：“幺爸，按你的说法，公务员工资水平一般，发展空间不大，没有灰色收入，工作并不轻闲，那么，考公务员还有什么意思。”

“从社会发展角度来看，在今后，各种规章制度健全，大多数公务员都没有什么权力，只是为人民办事而已，到那个时候，公务员将与以前的官员完全是两个概念，是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职位，工资水平也一般。公务员本应就是一个普通岗位，或者就是一句话，有种别考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