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立

画有斑马线的路口，胖女人碰到了瘦女人，胖女人一惊，瘦女人一诧，两个人异口同声说，怎么在这里碰到你！

不胖不瘦的女人加进来，怎么是你们两个？

三个女人又一起说，真是不信你的邪，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当然是黄道吉日啦！说完，她们又一起说。

她们是职校的同学，毕业后就没有在一起过。于是她们叽叽喳喳问起彼此的情况，问完答完，胖女人问不胖不瘦的女人，你今天到哪里去了？不胖不瘦的女人头一歪，说，警察呀！查户口呀！当然喽，肯定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有情况哪，会情人啦……这么说是她在这方面有优势，在学校里就经常被同学们这么说。

胖女人瘦女人于是说，看看，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吧！

不胖不瘦的女人莞尔一笑，说，不过，我今天做的事还真是与这事有关。

胖女人瘦女人对着不胖不瘦的女人睁大了眼睛。不胖不瘦的女人说，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

又说，我只是说跟这事有关，并不是去干了这事。我的一个姐妹正谈这事，请我给她当参谋，我都让她把心搞花了，把脑袋瓜子搞糊了。她同时与三个男人谈着，头几天还感觉蛮好的，认为那三个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殊不知那三个家伙背后都有自己钟爱的女朋友。你们说现在谈个朋友怎么会是这样，搞得我都不敢接触男孩子了……

胖女人马上接过话题说，谁说不是，现在花心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多，我那个同事三年里结婚离婚都搞了三次了，三次的三个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最后这个竟把相好的领到了家里，让我那同事捉了个现行，男方可是不当回事，女方却喝了药，还差点死了，你说要真死了，那不是屈死了。我今天就是劝她去了，劝来劝去，她久经沙场，倒是被劝回来了，我这心却被折腾得不知怎么回事了，使我越来越怀疑起我们那口子，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了……

三个女人就剩下瘦女人没说话了，也没有说点什么的意思，胖女人和不胖不瘦的女人就冲着瘦女人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话怎么这么少？我们好不容易碰到了一起……瘦女人的脸一阵潮红，打断她们的话说，我不像你们一个有人爱一个有人痛，也不像你们知道这么多花花草草的事情，我们科里五个女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就我一个人吃了全家都不饿，干什么都不牵扯到另外的人，到医院照顾病人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是刚从医院出来，我的那个同事住了一个月医院，今天刚想进点食，一口粥没咽进去，就被噎死了，搞得我现在喉咙里不知是什么味，一想到她被噎死的那个难受劲，就不敢吃饭，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担心一不小心也被噎着，就那么样过去了……

粥也能噎死人？真是让人太不好想了！仿佛真有个问题让她们想不明白。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让她们同时吓了一跳，同时叫了一声我的妈也……

是一辆小轿车差点撞着了骑自行车的。

于是她们一起批评起本市的交通来，胖女人说，太乱太乱，现在汽车多，摩托车助力车自行车也多，成天这个马路上乱糟糟的，一不小心，就不知要被什么车撞着。不胖不瘦的说，关键的是现在的马路杀手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他从背后来一下。瘦女人说，马路杀手真是叫人谈虎色变，害人还害己，那天我在太平间的记事板上看到一家三口的名字，车祸，那男的就是个马路杀手，只是可怜那小姑娘，才十六岁呀……

往后谁还敢在这个城市过马路……她们一阵沉默，仿佛在为那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致哀，仿佛真的不敢过马路了，绿灯亮了她们仍然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借光，借光……有话声在她们的背后响起，她们才动弹了一下。话声来自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婆婆，老婆婆的右手拄着一根黄色的拐棍，左手牵着个四五岁的孩子，老人的身子让人想到弓，那根拐杖让人想到弦，手里的孩子又使人想到箭。她们给老人和孩子让出一条道，老人就牵着孩子走上斑马线，向马路的对面走去。

她们相视一阵摇头吐舌头，相携着正要朝马路对过走去，一声喇叭响，司机从驾驶室里丢出来一句话，眼睛长着干啥的，红灯亮了你们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