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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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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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上还有火,火是封着的,用火钩子一捅就着。张怀英把香蕉放进灶洞里,像烤地瓜一样,围着煤火摆了一圈。几个弟妹蹲在张怀英身后,伸头探脑,像几只满怀热望与期待的小猫小狗。张学良撸了撸袖子,二妹,用不用拉风箱?在杏核店胡同,拉风箱是张学良的活儿,从六岁拉到十二岁,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张怀英拿铁钩子把香蕉翻了翻,满脸自信,不用,这东西应该用慢火,慢火烤出来才好吃。

香蕉滋拉滋拉地响了足有半个小时,眼看着声音渐弱,最靠近火的部分已经开始冒烟。张怀英用火钩子把香蕉钩出来,张学铭刚伸出手,张冠英一巴掌把他的小胖手打回去,等会儿吃,热!

香蕉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黑糊糊的,瘦小干枯,让人看着挺不舒服。张学铭盯着香蕉,突然笑了,哥,你看它像啥?张学良看了看丝丝冒气的香蕉,像啥?张学铭嬉皮笑脸地,我看它像狗屎,刚拉出来的。张冠英怒叫一声,二埋汰,你恶不恶心!还让不让人吃了!张学铭有个坏毛病,不爱洗脸,脸上总是保留些鼻涕口水之类的东西,所以得了个外号,二埋汰。当然,这外号只在孩子们之间流通,张作霖与几个太太是不叫的。

张学铭还是第一个抓起香蕉。他从小就口急,想要吃奶了,妈妈刚掀起衣襟,他已经像饿狼似的扑上来,嘴叼着一个,手把着一个。边吃边急促地哼哼着。张作霖一见他这吃相,就生气,就骂,骂他饿死鬼托生的,骂他穷酸相,下贱坯子。可不管怎么骂,张学铭见了吃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奋勇向前。正所谓吃得多长得胖,张学铭刚满八岁,体重已与大他五岁的张学良差不多了。

张学铭一口将香蕉咬去一小半,很享受地嚼了嚼,突然一咧嘴把香蕉都吐了出来。伸出的舌头上一片狼藉。张学铭哭丧着脸,声音好像都带有焦煳味,哥,真成狗屎了。张学良抢过他手中的香蕉咬了一口,尝试着品了品,也忙不迭地吐了出来。张学铭又拿起一个香蕉递给张怀英,二姐,你也尝尝,真比狗屎都难吃呢!张怀英气得把香蕉扔进灶坑里,几个小弟妹把嘴一咧,哭声一片。

几天后,张学良见到表嫂,当表嫂问他吃香蕉的感觉时,他立时想起张学铭关于狗屎的论述。不过,在美若天仙、柔情似水的表嫂面前,张学良不想学说那种乡村孩子的粗话。更何况,香蕉是人家送的,出于礼貌也不能实话实说。于是,张学良说,香蕉好吃,真好吃,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张学良是到表嫂家还礼的。张作霖这一生最不愿意欠的就是人情,受了谁的礼,承了谁的恩,以后总要想办法还上。正巧,吴俊升从吉林回来,带了十几瓶人参膏,张作霖便让张学良给表嫂送几瓶去。这种事,他自己不便出头,几个太太又都不愿意去见这个狐狸精,张作霖只好把张学良顶了上去。却没想到,张学良此一去,倒把自己连同人参膏一块给了表嫂。

表嫂家住在朝阳街东边,紧挨着满铁所在的高丽会馆(今沈阳少儿图书馆)。一个独门小院,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直通三间青瓦房。正是阳春季节,满院的槐花开得正盛,进得院来,清幽的芳香沁人心脾,张学良马上想起了那绿色的丝绒。

表哥不在,家里只有表嫂和一个丫鬟。这表哥是谁,干什么的,张学良一概不知,好像也没见过。戴妈妈说过,这表亲是攀上来的。许妈妈补充了一句,看见院墙外那爬山虎了吗?有人浇泼尿,那蔓儿顺着墙根就攀上来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张学良几年后跟冯庸讲过。冯庸是张作霖拜把子大哥冯德麟的儿子,跟张学良同年生,比张学良小几个月。张作霖与冯德麟争权夺势,钩心斗角,两个人的儿子却情同手足,少时在一起,撩猫逗狗的事没少干。

表嫂没有想到张学良会来,喜得有些手足无措,拉住张学良在自己身边坐下,话说得很是嗔怪,小家伙,就不说多来看看表嫂,咋的,表嫂能把你吃了啊?

听了这话,不知道的人准会以为两人关系有多亲近。其实,张学良一共只见过这个表嫂两次,一句话也没说过。

张学良拿出参膏,嗫嚅着,声音很低,像是蚊子叫,这是我爸……让我带给你的,长白山的参膏。

表嫂接过参膏,夸张地叫了一句,这是给我的吗?啊呀,我太高兴了,哎,小家伙,你知道参膏有什么妙用吗?

张学良摇摇头。

2

“您知道她叫什么吗?”

“叫什么马尾巴老?是个洋名儿。我老公叫刘满德!”

“您有她英国地址么?”

“我不知道!我又不懂洋文!你们自己查不出来么?到底成不成?外国的?”

“当然查得出来,外国的也没问题。不过得稍微贵一点。”

“多少钱?”

“五万。”

“五万!抢劫啊?”刘太太叫道。

“您想想,您连名字和地址都不知道!我们得先跟踪您的爱人,一直跟到那女的出现,然后再跟踪她,直到把她的住址和电话啥的都弄到手。她在英国,我们得派人去,花费肯定少不了。不过您要是能提供点线索,我们也许能少收些。”

“我能提供什么线索?”

“您有您爱人的信件么?特别是有外国地址的?”

“信件?好像有几封印着洋文的,不过不多,那个死人!一年到头不回家,什么都不带回来!不过家里有台计算机,小的能折叠的。他去年带回来的,没带走。有用么?”

“当然有用了。这样吧,您把这些信啦、电脑啥的这些东西,都拿来给我们看看,如果用得上,我就给您便宜点儿。”

“能便宜到多少?”

“三四万吧。”

“就两万!不然我找别人。这种广告到处都是!”

讨价还价是刘太太的本行。

“那您就先带着东西过来,价钱好商量。”

刘太太走进上岛咖啡,把“折叠计算机”紧紧抱在胸前。刘太太故意没带多少钱,钱包里一共一千块。计算机也许更值钱,刘太太犹豫着要不要交出去。

侦探公司一共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姓张,二十多岁,虎头虎脑,看不出能有多大本事。男的姓王,四十多岁。王先生笑而不语,好像肚子里有些货色。

刘太太开门见山:“我可没带现金。等你们查出结果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先生想了想说:“好吧!电脑和信件您带过来了吧?”

刘太太心里有点犹豫。

“您要是不放心,就在这儿等着,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可以把电脑还给您。”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还啊?”刘太太嘟囔了一句。

“我们都是专业的,客户多着呢,我们可犯不着骗您一台电脑。”

张小姐噘起嘴来。刘太太反驳:“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专业的?”

王先生微微一笑:“刘太太,您说您爱人叫刘满德?”

“是啊?”刘太太点头。

“您看看这个,他是不是您爱人?”王先生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递给刘太太。

是一张黑白照片:有个七八岁的洋小孩,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体态丰盈的洋女人正和瘦小的中年男人脸贴脸搂在一起。那中年男人,不是自己的老公又是谁!

刘太太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这孩子是谁的?”

王先生却一把夺走打印纸,放回包里:“还不知道。也许明天或后天,您就什么都知道了。”

刘太太忙把电脑和信件都交给张小姐。才三个小时不到,就把照片都搞到了,看来还真有点本事。

王先生没有食言。不到两个小时,张小姐把电脑和信件都还给刘太太,说电脑里什么都没有,这些信也用不上。刘太太问那怎么办?张小姐说自然还有别的方法,只不过时间会久一些。

刘太太抱着电脑走出上岛咖啡,心想那王先生和张小姐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什么,只不过不肯告诉她。也能理解,等明天再给张小姐打个电话,交上一点钱,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刘太太却没想到,从此以后,那位张小姐的电话,就再没开过机。

生死相隔

300公里之外。

五辆旅行大巴,在数辆小轿车的引导下,借着夜色悄然驶入的万沅县城。车里坐满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特警和武警。

高翔正坐在带头的一辆轿车里,一身特警的装束。

十分钟后,万沅县城里突然热闹起来,年三十儿似的。就在县城最中心的地段,一群身着黑衣的身影,正匍匐在沅鑫洗浴中心楼门外。楼里没有灯光,子弹正呼啸而出,划出一道道闪电似的光。院子外面的高音喇叭不停重复着:“叶永福!你被警察包围了!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缴枪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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