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枪声戛然而止，楼里鸦雀无声。夜，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有个矫健的身影，纵身而起，向着楼里冲进去。此刻他只有一个信念：速战速决，减少伤亡。一切都该结束了。片刻间，枪声突然又起。

星期三中午，燕子完成了“晚餐”报告的初稿。

距离Steve的最终期限还有两天。最关键的证据还没到手，刘满德的电脑硬盘仍在分析中。

燕子把报告初稿发给Steve。倦意瞬时铺天盖地。

手机却突然狂叫。燕子从包里掏出手机。

燕子把手机举到耳畔，那边却并非高翔的声音：“你好，请问您是谢春燕么？”

“是的。你是谁？”

“我……”对方沉吟了片刻，“我是高翔的同事。我这里有些东西，是高翔让我转交给你的。今天下午一点，在你公司楼下。我在车里等你。”

切诺基就停在路边，燕子朝它快跑几步。车里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留着寸头。

“高翔在哪儿？”

“他没来。”

“他在哪儿？”燕子又问一遍。

“你真的想见他？”

燕子使劲点头。

胖子沉思了片刻，向着燕子一挥手：“上来吧！”

切诺基以每小时百公里的时速，穿过分外拥挤的都市，终于驶离了高速，转入一条狭窄的公路。笔直伸向田野深处。公路变成土路，蜿蜒着穿过山脚下的村庄。燕子愈发紧张起来，十指紧扣，默默地注视着路的前方。切诺基钻过一座铁路桥，顺着山势绕过一道弯，一座鲜花绿树簇拥的大门，豁然就在燕子眼前——“龙山公墓”。

墓碑上的字是新刻上去的：“高翔同志，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副处长，于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在参加某项特殊任务时壮烈牺牲。”

燕子没有流泪。就像多年之前，在高翔临别前的夜晚。有生以来，她第二次感受到，在最伤心的时候，泪水未必会流下来。

“给。这是你的。”

胖子把手里的黑色电脑包交给燕子。

“给我的？这包不是我的。”燕子疑惑地看着胖子。

“包不是你的，可里面的电脑是你的。”

燕子半信半疑地接过电脑包，拉开拉锁。里面正是她从美国带回北京的手提电脑。

“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它本来在高翔那儿，他……”胖子哽了哽，“他临走前，特意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

燕子恍然大悟。那一夜，他竟偷走了她的电脑！

“你的电脑不在了，你都没发现？”胖子皱着眉头问。

“呵，”燕子一声苦笑，“这台电脑我早不用了。”

燕子咬住嘴唇，抬起胳膊，向着空气一挥，小声说：“混蛋……”

她什么也没摸到。掌心却微微地疼。她仿佛再次感觉到他那温热的面颊。

“住口！”

胖子在一边厉声说：“可他并没有把你的电脑上交！他临走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放电脑的地方，求我把它亲手交给你！你有什么资格责备他？知道吗？要不是因为你，他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燕子惊视胖子。

“他父母呢？他……他的爱人……和孩子呢？”

“他父母早去世了。他五年前离婚了，没有孩子。”

燕子心中猛地一颤：“可他说，他爱人在山西……”

“那是骗你的。”

燕子闭上眼。

是的，她清楚。她还清楚他为何要坚持参加行动。

高翔留给她最后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亲爱的燕：

对不起。请你忘了我，努力幸福地生活下去。

一个一直爱你，却又不配爱你的人。

成败未卜

燕子推开公司大门，穿过前厅，把手指放在指纹识别器上。

“哎！你怎么才回来？”

燕子猛然惊醒过来。Tina站在12米远的地方：“Steve找了你好几回了！怎么回事儿啊你，跑哪儿去了？不是告诉你今儿下午Steve要找你做年终总结？ 你还不赶紧去？”

Tina夺过电脑包，帮燕子脱下外套，把她推到Steve办公室门外：“要升官儿发财了！还不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