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真是香

鸡蛋香吗？我问女儿，上小学的她撅起个小嘴儿，一脸不屑地说：鸡蛋有什么好吃的，我不喜欢吃，说着一转身走了。鸡蛋香吗？我问我同事、朋友：不就一道菜而已，谈不上香不香，不过倒是挺有营养的。鸡蛋香吗？我问我自己：香！鸡蛋真是香。不过不是那种今天我们坐在餐桌前，一桌子菜肴中间放上一盘炒鸡蛋，偶尔夹起一筷子，吃上去的那种味道，说实在的我也觉得那不叫香。而真正的蛋香，是积淀在我记忆深处的一抹无法忘却的味道。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70年代的一个小乡村，其时正值“文革”期间，家中姊妹又多，家里没得吃，就野天野地地在外面找稀奇古怪的东西吃。烧蚂蚱、挖野荸荠、采菱角、摘野果……只要能进嘴巴的，都被我们消灭了。

至于鸡蛋，那绝对是奢侈品。

最盼望家里来客人了。那时候，蔬菜很少，来了客人，妈妈就会烙上几张白面馍馍，并煎上几个鸡蛋，作为菜肴招待客人。客人来了，妈妈从存蛋篓里小心地拿出三四个鸡蛋，磕在碗里放少许盐，拿筷子咣咣咣咣地搅拌着，看看锅里的油冒烟了，把鸡蛋液倒进锅里，只听“哧啦”地一下，蛋液迅速变成一朵金黄色的蘑菇，同时一股浓浓的蛋香便包围了我全身，那时我恨不得脑袋上的五官都变成鼻子，把所有的蛋香都吸进去。妈妈再用铲子翻两下，并顺势将炒好的鸡蛋切成小块儿，最后装在盘子里，并拿碗扣着，等开饭时再端出去。每每这些时候，我总是在厨房里转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锅看，而妈妈也总是会说，出去跑着玩儿吧，等客人吃过了剩下的给你吃。我就很不情愿地走到外面去，一面想象着客人拿白白的烙馍卷着又软又香的鸡蛋一口一口嚼在嘴里的味道，一面盼着客人赶紧吃，并祈祷客人千万不要将鸡蛋吃完。事实上，在当时不管妈妈做的白面馍馍和鸡蛋有多么少，碍于面子，客人总不会将它们全吃完，总会留下一些的。因此只要有客人就会吃到鸡蛋，已成为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当然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少的，一年中也不过是两三次。而就是这两三次，却让我记住了：鸡蛋真是香。

一枚小小的鸡蛋，从几十年前的奢侈品，到今天人们餐桌上的家常菜。随着鸡蛋越来越频繁地在我们的餐桌上出现，鸡蛋的香味也慢慢淡出了我们的味觉。鸡蛋真的不香了吗？鸡蛋依然香。是我们餐桌上的菜肴太丰富了，选择太多了，才冲淡鸡蛋的香味。鸡蛋本身并没有变，变的是我们的生活。鸡蛋好似不那么香了，而我们的生活却越来越丰富多彩了。

刘优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