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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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前,张作霖在奉天见过赵春桂。赵春桂带着六岁的张学铭来找他,爬冰踏雪的,整整走了一天才到奉天。进城门时,天已经全黑了,模模糊糊地看见城门上好像吊着些东西。赵春桂凑近一看,原来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瞪着黑森森的眼睛,狞笑地看着她。赵春桂吓得一声惊叫,几乎跌坐在地,抱着张学铭就往城里跑。到了张作霖住的地方,张作霖没露面,却让卫队长祁老号把她们领到大南门里的一家客栈住下。祁老号告诉她,城里在闹革命党,天天死人,不是革命党把清兵杀了,就是清兵把革命党杀了。祁老号说,大嫂你千万不能说是来找张作霖的,现在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赵春桂心悬起来,那他不要紧吧?祁老号说,那就要看是谁坐天下了,要是革命党,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哥说了,是死是活就赌这一把了,反正不是他通吃咱,就是咱通吃他!

那天晚上,赵春桂躺在炕上,大睁着双眼睡不着,外边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将近三更时,张作霖来到客栈,见了赵春桂,没说几句话,就嚷着,困了,困得不行了。又说,等我睡着了,你用热手巾给我把脚搓搓,妈拉巴子的,累死了。说完,张作霖倒在炕上就睡了过去,鼾声如雷。赵春桂打了热水回来,正准备给张作霖脱鞋,张学铭突然醒了,两脚把被子一蹬,号啕大哭。赵春桂吓得赶紧去捂张学铭的嘴,可是晚了,张作霖一跃而起,兜头就给张学铭一巴掌,哭,哭,哭,咒我早死啊!张学铭懵懂之中突然挨了这一巴掌,吓傻了,哭声戛然而止,竟至翻起了白眼。赵春桂一见儿子吓成这个样子,火了,抓起张学铭的枕头便向张作霖打去。张作霖还没完全睡醒,挨了这一枕头,怒吼一声,抬脚便把赵春桂踹到地上……

去新民的路上,张作霖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是不是那一脚踢狠了,蹬伤了她?又一想,不能啊,真是伤了哪,她怎么能连夜抱着张学铭走回新民呢?张作霖想得心烦意乱,一个劲地打马,平素两个小时的路,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

张作霖赶到杏核店胡同时,赵春桂已经气若游丝。见张作霖来了,赵春桂眼中滚出几滴眼泪,却已然不能说话。

张作霖瞪了张冠英一眼,这啥时候的事?咋不早告诉我?

张冠英没等开口,泪水先流出来,妈妈总说不要紧,不要紧,不让告诉你。

张作霖坐到赵春桂身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说,没事的,咱马上进城,城里有好大夫,会治好你的。

赵春桂慢慢摇摇头,抬起手,指向张冠英、张学良姐弟三人。张冠英领着弟弟走到炕前,还未等说话,赵春桂眼一闭,手轰然一声砸在炕上。

张冠英、张学良、张学铭扑上前,抱着赵春桂放声大哭。张学良边哭边喊,妈呀,妈,你不能走啊,你走谁管我们啊!张作霖抓住赵春桂的手,感觉那熟悉的体温倏忽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他想说,孩子妈,你不能就这样走,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和孩子!可喉头一紧,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倒想起了踹赵春桂的那一脚。张作霖不由自主地伏在赵春桂身上,大放悲声。

天擦黑时,张作霖的家人都赶到了杏核店。几个太太中,只有二姨太卢寿萱与赵春桂在一起相处过一段日子,如今见斯人已去,留下几个可怜的孩子,卢寿萱不由得悲从心来,啼哭不止。

赵春桂的棺材是卢寿萱用私房钱买的,上好的柏木打造的,匆匆忙忙油了一遍漆。张作霖绕着棺材转了两圈,把棺材一拍,这个不行,换一个。卢寿萱一愣,这事先也没准备,上哪儿找好材去啊。张作霖没回答,却径直出了院子。

张作霖知道新民县最有钱的林家有一口金丝楠木的寿材,是给林老爷子准备的。张作霖刚被清廷点编时,见过那寿材,按一年刷两遍漆算,应该已经刷了二十来遍。张作霖找到林家大少,把来意一说。林大少面露难色,老爷子近日不大好,说不上哪天就用得着呢。张作霖说,今天能不能用得上?林大少勉强一笑,你看大帅这话说得,老爷子听了会不高兴的。张作霖的话已没有商量余地,只要今天不用,寿材我就先拉走,告诉老爷子,等他升天那天,我张作霖率一万兵马来给他送行。

赵春桂的出殡在新民县可称空前绝后,奉天各督抚衙门的大小官员,张作霖七个把兄弟及所部连以上军官,日本、俄国、美国、英国、意大利的驻奉领事、商务代办都赶到了新民。

5

“请把钥匙、电脑和门卡交给Linda。”

“谢谢。”

办公室的木门无声地关闭。

Steve把手指贴在唇边,侧目瞥了一眼窗外。一切都在他预料当中,并无第二种选择。否则,也许他会把她留下。

“为什么我不能提级?”

Tina站在Steve办公室里,瞪眼看着他。

“你上个月刚刚提到中级调查师,按照公司的规定,是不能这么快再提的。”

“可你说过,这个项目做完了,就给我升高级调查师的!”

“我说如果你在这个项目中的表现令我满意,就可以升高级调查师。”Steve微微抬了抬眉毛。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么?”

“没有满意到破格提拔的程度。GRE从来没有三十岁以下的高级调查师。”

“你出尔反尔!”Tina大声说。

Steve不动声色:“我有我的标准。”

“那老方呢?你答应过让他回来上班的!”

“公司不能聘请一个被解雇的员工。”

“你这个骗子!”

“很遗憾。”Steve耸耸肩。

“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Tina歇斯底里,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你如果对公司的决定不满意,可以向纽约总部投诉,也可以辞职。”

“辞职就辞职!”

“批准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不走!凭什么让我走?你这个骗子!呜——”

Tina呜呜地哭。

Steve站起身:“对不起。我现在要出去开个会,不能奉陪了。”Steve关上办公室的门,扬长而去, 背影潇洒而飘逸。

Tina狠狠看一眼Steve的背影,把鼻涕和眼泪抹在手背上。

她把目光转向Steve办公室那扇紧紧关闭的门。

是的,她知道GRE是做什么的。Tina紧咬嘴唇,一双眼珠子好像正打算要跳出来咬人。

夜色阑珊。

燕子坐在客厅中央的木地板上,看着一只半空的皮箱发呆。

一只皮箱,带不走这房子里的东西,也带不走几个月的时光。

她还是得再回来的。明天之前,她卖不了房子,也卖不了汽车。

可老谭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一个月前,莫名其妙地开始申请离婚?

在过去的几周里,都曾经有一个人,在暗中跟随着她,保护着她。他会像童话里的英雄,从天而降。

可现在,他在另一个世界。

大门外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电梯门幽幽地敞开。

然而在这单元的三层,除了燕子家,是没有其他住户的。

细碎的脚步声,正向着大门走过来。

燕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如果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不想把他吓跑了。

门铃突然嘹亮地响起来,惊心动魄。

“谁?”

“Yan,是我,Tina!”

是啊!又能是谁呢?燕子黯然一笑,拉开大门:“老方?!”

老方笑眯眯地站在门外:“Yan,Tina有件事儿要告诉你。”

老方一闪身,露出背后的Tina。Tina把双肩背包反背在胸前,低头咬着手指甲。

燕子把老方和Tina让进客厅。这才发现,Tina的眼圈儿正红着。燕子一把挽住Tina的胳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Tina“哇”地哭出声来。老方不耐烦道:“哭个什么劲儿啊,你说不说?不说我说了啊!”

老方的话立竿见影。Tina用面巾纸擤了擤鼻涕,抬起头来:“Yan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你可别恨我!呜——”

Tina的眼睛好像失灵的水龙头,用面巾纸也关不住。

“别哭了,慢慢说,怎么了?”

燕子的手轻轻落在Tina肩头。

“Yan姐,昨天我跟你说,刘满德的电脑硬盘分析结果出来了,那几家BVI公司的注册文件都找到了,记得吗?”

燕子点点头。

“其实,刘满德电脑硬盘好几天前就分析完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燕子一惊,“所以,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不是,”Tina摇摇头,“证据都找到了。只不过,不是在刘满德的电脑硬盘里找到的。”

燕子没吭声,她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那些文件,都是……都是在你的电脑里找到的!”

“我的电脑?我的电脑怎么会有那些?”

燕子有点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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