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凡
看《城南旧事》,看到了那首“鸡蛋鸡蛋壳壳,里面坐个哥哥,哥哥出来买菜,里面坐个奶奶……”这首童谣我小时候也朗诵过,比这首完整,逻辑性更强。
板凳板凳摞摞
里面坐个大哥
大哥出来买菜
里面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
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来磕头
里面坐个孙猴
孙猴出来作揖
里面坐个公鸡
公鸡出来打鸣儿
里面坐个蝴蝶儿
蝴蝶出来采花
里面坐个蚂蚱
蚂蚱出来蹦蹦
里面坐个豆虫
豆虫一顾用
变个大窟窿
每每想起这首歌谣,总是连带着很多童年的往事,我一直不愿意多说童年的事情,怕把那些美好说旧了,当我不说的时候,那些美好永远鲜在我的记忆里。有关我感觉到的美好,我无法传给我的孩子,这是一个遗憾。因为我的童年看不到一个塑料袋和矿泉水瓶子,这些东西并不多,但它扰乱了一个时代,当你看到青青的草地或庄稼的时候,同时也会看到这些东西。
这首童谣我依然没有唱全,一部分遗失在童年的岁月里。“公鸡出来打鸣儿”是要带儿话音的,还有“豆虫一‘顾用’”,是方言,我找不到这俩字,“顾用”就是活动的意思,在一个地方不动,动一动就变成了一个大窟窿。豆虫这东西我见过,就是长在豆棵上一种专吃豆叶的大青虫,这种虫相貌丑陋,像大人的大拇指一样粗细,而且整个身体皱巴巴的,豆虫的皮很结实,据说,把豆虫打死,把它肚子里的东西挤出来,洗净晾干,把指甲草种子装进去,来年再种上,指甲草就会开出五颜六色各种奇特的花,这种花就是传说中的“十样景”。我没有试验过,因为我对豆虫太恐惧。
我的童年,看电影很少,第一次看电影,看的是《朝阳沟》,里面的银环一会儿大了(镜头近),一会儿小了(镜头远了),这个事情让我怎么也闹不明白。后来有人问我,看的什么?我说看的大银环小银环。
现在的孩子,一出生就对着电视,他们会有我那样的困惑吗?有人说,养孩子的好处就是可以重走一次童年的路。不过,有时候我们会被岁月的长度拉伤,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走过了18,走过了20,面前并没有方向,我们还是结结实实往前冲,冲到最后,发现人只是时间的过客,而真正美好的,还是童年那点记忆。
我童年的时候会把没有长大的小柿子,用绳子串成串,这些小柿子是被风吹落到地上的,它们样子娇小可爱,小柿子和小苹果小梨不同,小柿子的形状很好看,而且它底部有小叶子,像一朵盛开的小花。
童年的夏天,池塘边有很多鸭子,有些懒鸭夜里不归家,它们就地下蛋,只要你肯起早,围着池塘转一圈,就能捡到两到三个鸭蛋。那样的获得是一种享受,小孩子都有聚敛毛病,一个玻璃蛋子,一个小木棍,都是好的,更何况可捡到一个货真价实又可以吃的鸭蛋。不知道为什么,我看那时候的鸭屎并没有像现在厌恶塑料袋和矿泉水瓶子那样。虽然我童年生活的地方不是我的家乡,但那里一草一木,真是令我难忘。有一次傍晚父亲带我去远点的塘边,发现塘边都是大虾,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有点不真实。我和父亲很轻松就捏回了一大碗,我再捏的时候,父亲制止了,说吃不完。人的幸福,不过如此吧,伸手就能拿到吃的,不管这些能吃得在路上,还是在树上,还是在池塘边,只要自己能力可以到达。
我还记得有一次翻塘,由于天气炎热,在塘里游动的鱼就会往上跳,一些人下到水里,用竹篮接,有经验的人能接很多。那次我也下水了,感觉水里的鱼在打腿,鱼们不停地往上飞,而鱼落到水里是很有劲的,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控制了的。很多人都下到水里捉鱼,记得那次父亲捉了一个最大个的鱼,好几天我们都没有吃完。这样的事情,我孩子,也许再不能遇到,因为,它远在我的记忆里。
桃花红,杏花鲜,桃花四季戴发间。桃花杏花年年有,人老不能转少年。这是我在近期看到的。它述说着一种旧事,在痛惜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