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壁逸人

我是20世纪80年代初上的高中，当时高中处在二年改为三年制过渡期，高二参加一次高考没过线，高三又参加一次。

入学时，认识一大个子学兄叫孙国敬。他学习劲头非常大，校园里除听到上下课铃声外，就是他的读书声。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他站在校园西南角杨树下，朗朗书声不绝于耳，时常背得口干舌燥，甚至生疮。他的精神感染了好多学生，我对他也肃然起敬，并暗自发誓，以他为榜样，要考个好的大学。

听说孙学兄是复习生，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此的劲头，怎么还没考上呢！与他深交得知，他已参加三次高考，过线两次，因命运不济，没被录取。

我第一次高考时，我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相互鼓励，要共度难关，可事不凑巧，难遂心愿，一同落榜。拖着疲惫和无奈，我们又一同去复读。

孙学兄的书本和复习资料除英语外，都背得滚瓜烂熟。因为恢复高考前几年里，英语只作参考分，后来逐渐加重计分比例，所以他没重视。

我给他说，听说明年英语记分比例要增加。他一脸茫然说：增加就增加吧，幸好的是还没计全分，我还有这些强项。指他能够凭死记硬背而挣分的其他科目。

在我钦佩他学习劲头的同时，心存一种无以言表的同情和怜悯：上苍，照顾一下我这位苦心的学兄吧。

新一年高考时，英语可能是计了50分。考英语时，孙学兄要么是手足无措，要么是唉声叹气。在他旁边的我压低声对他说：翻译哥——伦——布——

他瞬时眼睛有了光亮，来了精神，从记忆里搜索到历史课本上有关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的知识，在考卷上尽情写起来，有种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劲头。当考场剩他一位考生时，两位监考老师全力为他服务，直到画上圆满句号为止。

下课后他大汗淋漓跑过来握着我的手：小弟，多谢你的提醒。我说，没啥，顺便提个醒，又不费啥事，你答得咋样？

他胸有成竹地说：应该没问题，我至少翻译了四百字。

这次脸上茫然的是我而不是他：那本来十几字的英译汉，怎能写那么多呢。为了不败他的兴致，我还是少说为妙吧。

当我怀揣录取通知书时，又想到了我那命运多舛的学兄。我上大一时，他又一次披挂上阵，我还给他写信鼓过劲，这次他又与自己的愿望失之交臂。这样算下来，他已六赴科场了。再以后的事情，逐渐失去了联系，据说，他又考了一次，可惜的是，他又一次站在了孙山后面。

记录这事情，并不是有意抖搂别人的难堪，我真心为他付出同情外，也为他学习方法欠佳深感惋惜，同时，也为命运这种不可捉摸的东西而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