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成为时尚的时候

张小平

当低俗成为时尚的时候，想做点什么雅事的人，便成了另类，属于脑袋瓜子有点问题的人。

一位老先生退休以后，没有像其他老人一样，打打麻将喝喝小酒，吃喝玩乐打发时光，而是潜心于古典诗词的研究。几年来，在《中华诗词》《江海诗词》《赤峰诗词》《诗词百家》等专业诗刊上发表诗词一万多首，获奖过百，成绩斐然，成为中华诗词协会会员，在圈子里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是个腕儿。按说，这样的一位老人应该值得大家的敬重，可惜，墙里开花仅仅墙外香，不光是读书不多的人对他说三道四，说他糟蹋了生活，就是昔日的老同事们也会拎出老先生的一些掌故来，嗤之以鼻，摆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老先生是个实诚人，一开始他不知道这情况，每每发表作品，还要拿到大家跟前，让大家分享一下他的快乐。奸猾一点的，尚能假惺惺地读一遍，然后淡淡地恭维一番；老实一点的，只看不说，以免惹火烧身，怕人把他也归到迂夫子的行列；邪恶一点的，便查询老先生发表诗词要不要出钱，不要出钱的话，什么时候自己也鼓捣两篇投投看；阴险一点的，便假意谴责社会不公，这样一个有水平的诗词大家竟然被埋没在这穷乡僻壤……听过几次，老先生明白了，虽然什么也不说，不过别有用心想拿他打趣的人喊他进办公室，他是断断不敢进门了，他知道，人家拿他当“二”。现在，他从办公室门前过，总是低着头，倒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我心里是很崇拜老先生的，有次我劝他也出本诗集，也算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老先生告诉我，不想出，早年他也曾经搞过一本小册子，送给几位自认为懂得欣赏的人，没想到当晚他就在垃圾堆看到了自己出的小册子。我无法想象老先生当时的难堪和难过。

我的一位同事华兄最近迷上了博客，几乎天天写篇随笔之类的贴上去，自己玩得不亦乐乎，便有人问他，华兄，有没有稿费啊？当知道没有稿费的时候，华兄的一位好友是这样批评他的：“我还以为能混点稿费，既然狗屁都没得，没事你不会剪剪指甲？你的那点墨水，难道还想当作家？”华兄辩解说：“写着玩儿，自娱自乐。”那位接过口来：“做你的春秋梦，什么不好玩儿？玩这东西，牺牲脑细胞又不来钱，我劝你，没事就跟我们一起闲扯扯，喝喝小酒KK歌泡泡澡，物质精神双丰收，不比这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快乐？”其实，华兄也不是今天才“悲剧”的，当年学校搞月考，华兄加班加点，被人说成“财迷”，现在“绩效”了，学校不发一分钱，华兄还是喜欢补差培优，又被说成“想体会师道尊严”……

还有一位老先生，是个票友，也想学城里人，把小镇上的同好召集起来，搞个社区票友会，每周集中一次，吹拉弹唱一番。可有人半真半假地对他说：“你的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晓得，醉翁之意不在酒，怕的是想时髦一把，交回桃花运？”吓得老先生再不敢提这事。

低俗成为时尚，说高深一点，是核心价值观的迷失，说严重一点，是人性的堕落和社会的悲剧，然而不管怎么说，都会阻碍文明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当务之急，就是大家都行动起来，做点什么，强力删除影响“系统”正常运行的“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