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默

散

文

重阳之后，我再次来到黄果树瀑布的面前。

初次来时是盛夏，烈日当头，阳光如炙。可是，当我看到黄果树瀑布的刹那，一身的燥热顿消。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样宏大的瀑布。这瀑布幅宽101米，落差77.8米。百米宽的大水似银河倾泻，飞流直下，瀑声震天。跌入谷底之水，升腾起巨大的水雾。在阳光的作用下，这片水雾挂上了如桥的七色彩虹。瀑布背后伟岸的青山把水幕之白衬托得似雪如棉。正如观瀑台上那副对联的概括：

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

虹霞似锦，何须梭织天生成。

平时，人们常说看景不如听景，但在这里，我认为此言差矣！像黄果树瀑布这样罕见的景观，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察觉到溢美之词的苍白和无力。我被这绝妙的景色所震撼，感觉就一个字：好！它好到令我惊诧、令我激动、令我振奋！

祖国幅员辽阔，胜景颇多。作为旅游，通常情况下我不会再主动选择到此的，但也许是上苍有意安排，让我与黄果树瀑布有了第二次谋面的机会。

还是在中午。

这一回，因坐观光电梯而直抵观瀑台，少上了许多台阶，相对延长了观瀑的时间。所谓的观瀑台，也就是黄果树瀑布对面的山道。此处，与其说游人如织，不如说人流如潮。每天有那么多人从天南地北来此观赏，足以说明黄果树瀑布的魅力。

我像品茶一般慢慢地品这景色。虽已深秋，可此处的树木仍旧那么的繁茂，绿叶不老，丝毫没有凋零的意向。艳阳高照、瀑布飞泻、彩虹映天，发聋振聩的瀑声淹没了四周的嘈杂，恢弘的气势依然如故。

也许是我十几年前来过一次的缘故，因而少了份冲动，多了份冷静。就在黄果树瀑布令我赏心悦目之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悲悯之情。为什么呢？因为一方面看到了跳崖之水向命运低谷的冲撞，虽然在瞬间落差的舞台上表现得那么果敢、那么无畏、那么悲壮，但也看出了它的无助和无奈；另一方面听到了那千万颗水珠摔伤之后“哎哟”的合声。这合声似大合唱中的低声部，虽不嘹亮，却能穿透山谷。

原来，这处别具一格的景观是以水的伤痛换来的，难怪这么壮观。当然，不是所有的水都有这样的命运安排，那么像这命运之中有巨大落差的水，拟或是幸运还是悲哀？说幸运，是因为落差使水制造了看点、制造了谈资、制造了魅力；说悲哀，是因为它不由自主地要跌到命运的低谷，承受落差带来的巨大伤痛。这也正如人生，有幸运就有悲哀。不同的是：人们面对落差往往一脸的灰暗、一脸的阴郁，而飞泻的瀑水则依旧地明丽。

落差在这里为黄果树瀑布创造了无与伦比的魅力，我们不都是奔着落差的魅力而来的吗？现在，除了称颂之外，我对这一景观还有了深深的同情。若没有同情，岂不成了鲁迅笔下麻木的看客？想想之前自己单纯的称颂，我感到了幼稚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