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世忠

文化

杂谈

韩愈在青年时期曾试博学弘辞科，写了一篇《不迂怒不贰过论》。主考官陆贽批阅之后，感到无可取之处，不录。不料第二年，韩愈又把旧作（仍是原来的题目）一字不易地抄了一遍，再一次交上。陆贽见之，悉心研读，大加赞叹，擢韩愈为第一。

笔者曾怀疑张岱在《史阕》里记载的史实有误。但查阅韩愈文集，其中确有一篇《省试颜子不贰过论》，注为“贞元十年，应博学弘辞科作”。另有一篇《答崔立之书》，也记述他自己三试受挫之事，并发了一通“郁勃雄劲”之论。可见张岱所述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对他在编创这则传说时所寄寓着的意愿和内涵，更值得我们去细细思索品味一番……

韩愈把否定的原文一字不差地再次递到已经判自己“死刑”的主考官面前，难道他傻了不成？答曰：非也。在此之前，韩愈早已披星戴月，诵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故他的文章才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便如此，韩愈的做法仍然面临着随时丢掉仕途，名落孙山的危险，但他勇敢无畏，坚定信念，不改初衷，此胆量和勇气值得佩服。

再说陆贽，他是朝中一名地位显赫的主考官，面对一张面熟而且被自己否定过的文章（试卷），瞥一眼就维持原判，既省心，又悠闲，何乐而不为？可他偏偏又拿起来仔细批阅，发现此竟是一篇出类拔萃的佳作。判卷失误若传到天子那里，轻则被人误解，重则会丢掉官职，付出沉重的代价。大是大非面前，陆贽毅然勇于否定自己，抛却私心，实事求是，将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人论文试卷擢为第一，为国家和社稷选出优秀的人才。这没有一点“宠辱偕忘”的胸襟，没有一点豁达和宽容的情怀，显然是难以做到的。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多年后，韩愈抚今思昔，百感交集，依然对人才被埋没的问题慨叹不已；此话固然有理，但也难免有偏颇之处。事实上，千里马有时不被发现，责任不在伯乐，而在自身。无论是伯乐，还是千里马，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像母鸡和鸡蛋一样，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想，若韩愈被否定之后，不再张扬自我，坚持真理，执著追求，又怎么能得到陆贽的赏识和提拔？同样，陆贽固执己见，患得患失，不敢积极去选拔人才，韩愈又怎能脱颖而出，在文学史上熠熠闪光？换言之，在人生的舞台上，不管是谁都得开拓进取，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否则，将碌碌无为，一事无成。

走笔至此，我想，韩愈和陆贽的交往，是不是应该给今天的人们一点启迪和启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