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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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上空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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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上空的“乡情”

孙方友

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从家乡县城调到河南省文化厅,在胜岗租了一室一厅,住了11个月,月租金是340元。当时我的工资才一千多元,可见这个地方儿的租金之高。

胜岗租金高的原因主要是占了地利之优。它南靠红旗路,北临红专路,西挨经七路,东傍经五路,是最标准的“都市村庄”。记得我的房主姓田,三口人,却盖了七层楼,除去三楼一大套留给自家住外,剩下的全出租,一年里能进租金近十万元。老田说他盖楼时贷过一些款项,也与亲邻借过钱。当时盖他这七层小楼大概需要四五十万,不足五年就还清了债务,剩下的年份是全赚。若楼能撑70年,那就是剩下的65年能吃到孙子辈。

这就叫天时不如地利。

其实,胜岗不只是占了地利,更占了人和。我说的这个“人和”是指它早已被“裹”进城市闹区,周围多是省直机关、学校,所以租房的人就多。当初我能租下田家这一室一厅,多亏一个小老乡帮助打探。

小老乡为我定下的是四楼,原以为很亮,不想窗户不少,厕所厨房里皆有,就是不见光。原因是这里全是“对对楼”,这家与另一家的楼房仿佛是“联体”的。好在朝西的阳台下面是一条窄街,恰巧对面是住家的四层楼,楼顶上虽也加了几间简易房,但拦不住午后的太阳照进来。那几间简易房也像是租了出去,大概是两家人,有几个娃子常在楼顶上嬉闹,传来不少生机。

那时候胜岗村已有了很大的变化,土地已被城市全部征用,村中的规划也脱离了“村”的躯壳,变成了“街”的形式。由于“变”得太快,每天都在大搞“建设”,窄狭的小街旁常常堆着石子、沙子、水泥和钢筋。因为租金在疯长,楼房也在跟着疯狂长高,从农家小院改变成两层或三层小楼,然后又从两层、三层的小楼盖到七层。由于楼在不断升高,小街道就越发显得窄狭,贸然一进来,像被什么东西搦住了眼睛,视觉相当压抑。

我住进胜岗时,村民早就进入 “小康社会”。由于租金丰厚,不少人便放弃了工作。他们多是在自家的门面房里开商店什么的,然后一天到晚地坐在门前打牌打麻将喷大空。门前团坐的小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一看就是从农村嫁来的姑娘。她们的丈夫不是岁数偏大就是长相不济,有的还是残疾人。据说北街有一个半傻子,竟也娶到了一个漂亮的新娘子。胜岗村在短短几年内没有了“光棍儿”。这变化自然是来自金钱的力量。当时他们出出进进还不是轿车,多是摩托,一家比一家的新,一家比一家的牌子硬。他们的穿戴也亦趋于城市化。就是说,他们在极力向城里的老市民看齐。只是每当他们邻里间因宅基地什么的发生口角时,在那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的骂声中,你才会惊愕地意识到:这里楼房虽高,但仍然是农村。不怒不知道,一怒之下喷出的“乡骂”,仍然携带着浓厚的土腥气儿,显示着“村”的符号。这份土腥气沉淀在骨子里,再回看“都市村庄”,“都市”后面的“村庄”二字便成了补语,看似无别,其实还是有别的。他们搁邻千年,宗族派系,千丝万缕。楼房虽高了,但那股乡情仍在。也就是说,他们虽名为城里人了,但不少民风民俗仍旧在沿袭着,尤其是每逢红白喜事更显突出。有一年他们的一位年轻支书去世。他们便在狭窄的小街上设灵堂,村人全去吊唁,锣鼓唢呐直响一夜,孝服孝帽“白”了好几道街。

这里决不同于新小区,那里的人住对门互不了解或者是老死不相往来。而在这里,四邻间几乎是透明的,透明得人老几辈的背景都清清晰晰,谁家有个鸡飞狗跳,瞬间就能越过零乱的租客传遍整个村庄,谁家的老姑娘或老奶奶有个流言绯闻能流传几代,谁的祖爷爷见财起意设局谋杀了朋友,便成了一代一代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生活版教科书在这片楼房间延漫流传……随着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眼下有不少都市村庄已被改造、搬迁。如郑州郊区的白庙、宋砦、大铺……变迁就意味着分离,分离就意味他们透明的生活将会被城市的“孤独”和“神秘”所代替,迎来一场从生存环境到心理环境的大变迁!其实,他们心理上早已不再认同自己是“都市村庄”里的人,也可能早就目染惯了城市人的心理环境,带着一种羡慕心理一直有意在追求着什么,摆脱着什么。也就是说,他们的城市精神也在分离和变迁中滋长。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文明程度”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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