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忆

我住的这个单元，从二楼到七楼18户人家，一大半房屋都租出去了。由于租房人多，还常变换，确有素质较差的人，不是这扰民，就是那扰民的，尤以垃圾、卫生问题最为突出。

因为一楼是商用房，向外伸出很多，在二楼窗前留下一个宽宽的平台。楼上人随手扔垃圾，这里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卫生死角，冬天还行，夏天都不敢开窗。开始二楼那户人家还拾掇拾掇，后来实在不堪其扰，把房子租了，走了。

新来的租户是一对五十上下的男女，刚搬来那天，我就看见他们把平台彻底清理一遍，装走几袋子垃圾。到了晚上，那女的噔噔上了几遍楼，敲开所有人家的门，说的都是一样的话，我是楼下新来的，以后有垃圾就放门口，我负责收拾。

这女人便是马大姐，山东人，丈夫姓董，两口子来城里打工三年了，都在一个环卫部门做清洁工，有个女儿读大学。本来她是舍不得租楼房住的，正好二楼这家房租极低，就搬来了。

打这以后，楼下小平台每天都是整洁干净，开始还有人偶尔往下抛东西，大姐就勤收拾，时间一长就没人再扔了。渐渐的，那个平台彻底变了样，摆放着几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绿色植物，放上几张小凳子，颇有几分情趣，晚上大姐两口子就坐在上面喝茶、乘凉，很是悠闲。

楼道的卫生也全让大姐包了，每天早晚两遍提走垃圾，扫一遍楼梯，社区雇佣的清扫工乐得都不知姓什么了。我曾跟大姐说，你这样街上、楼内地干，不累吗？大姐笑笑，说扫大街扫惯了，不干手还痒痒。

不知不觉和大姐做邻居两年了，她不仅彻底改变了我们单元的形象，也改变着我们的卫生习惯，大家都说她就是蔡明演得那个马大姐，勤快、质朴，怎能不叫人喜欢。

今年环卫工人工资上涨，大姐女儿毕业，满以为大姐幸福生活要来了，没想到厄运突然降临。6月的一天，大姐清扫马路时，被辆失控的汽车撞倒了，在医院里抢救好几天，终究未能挺过来。

火化那天我们很多邻居都去了火葬场，告别仪式上，我才知道马大姐的全名——马美丽。多么动听而贴切的一个名字啊，一时间，大姐音容犹存仿佛就在眼前，我们哭得一塌糊涂。

大姐走后不久，董大哥回了老家。每次俯在窗前，看到下面平台，就想起马大姐。我总在想，此时在天堂的大姐，一定会延续着人间善举，把那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她是美丽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