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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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明

1991年,我从北航毕业。专业是自动化。按大多数人印象我该去工厂车间,摆弄生产线,接我爸工程师的班。但我太不安分了,初中和石康不好好学数学语文,专做文学少年不说,大一时是北航霹雳舞比赛冠军,大二开始抱着吉他坐女生宿舍下面的草坪上唱歌。改革开放后第一场外国摇滚乐队的演唱会开在北展,我从家里骑了俩小时自行车过去,但发现票太贵,买不起,就在场子外边迎风而立,又合着风声,听了场馆里边飘出的地动山摇俩小时。

毕业后虽然还是分配进中科院力学所干了一年,但一是心不安分,二是工资太少,总觉得这样下去,生活财务自由的梦想遥不可及。

所以,创业吧。

在现在人看来,改革开放后的十年,是最好的时代。摆一地摊儿,每天赚100块钱——我当时在中科院一月的工资也就100多。但那也是最坏的时代,成功的人活下来了,说那时有胆就能赚钱。他们身后是无数失败了、没发出任何声音的人。在商业环境、理念、方法都几乎从零起步的中国,那就是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时代。

我没钱,也没人投资,所以必须干启动成本很低的事儿。于是我以发明开始创业。第一个发明是什么呢,现在差不多每家都有,但每个仿造者都没给过我专利使用费——拧水墩布。没错,你家卫生间水桶里蹲着的那个,是我发明的。

我在长安商场租了一个露天的、没柜台的摊位——进门一平方米的空地一块。一把墩布没卖,正规柜台我还租不起。一开始,周围稀稀落落,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吆喝,总还有知识分子的矜持,拉不下面子、扯不开嗓子。举个墩布,半天没人聚过来,心急火燎。站了俩小时,心想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拿什么知识分子架子啊。卖不出货,中午饭钱都没有!一咬牙,看见有人走过来,扛着墩布就上前。

可一看人,我一下把头低下了。对面是个美女,而且认识!中科院软件所的所花儿,食堂吃饭时还打过招呼,刚鼓起的勇气又被扼杀了。所花儿没注意这扛墩布的小子,依旧前行。

俩人都快擦肩而过了,不知道是哪根弦忽然不对,还是饥肠辘辘的肚子给我提醒,抑或突然就冒出“我跟她说两句话又能咋地”的倔念头,我咔嚓咔嚓像掰大号齿轮一样抬起自己的脑袋,与她迎面对视,特别阳光地一笑。她还惊讶“这不是蔡明么”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推销了。比手画脚,前言不搭后语,感觉嘴已不受意识控制。但是,她买了我一把拧水墩布。

事后回想,也许这位前同事,还是有一些同情因素,带着些“你咋来干这个了”的唏嘘念头,买了我的墩布。但终究,这是我第一笔做成的买卖。

破冰永远最艰难。卖出第一把墩布,精神大振,中午肉都多吃了几块,之后回到没有柜台的摊位继续吆喝。毕竟,我这个发明是中国第一个不用拧得满手脏水,套杆一转就完了的墩布啊。凭借深入浅出的讲解和几袋胖大海的鼎力协助,那时普通墩布卖2块8,我的拧水墩布卖21块8,但依旧得到逛商场老百姓的青睐。第一天,卖了77把,商场日杂组第一名。

这件产品当年大卖,火遍京城。我坚持科技发明,去武汉参加全国百货订货会。这次跟在商场一样,没钱租摊位,就带着各种发明:肩扛拧水墩布,脖子套着游泳练习圈(脖子版救生圈,不影响双手划水练习),脚踩两头穿拖鞋(不用从鞋柜里取出来时倒个儿),关公耍大刀一样站在场馆外面吆喝。武汉是知名火炉,一身“重装备”的我如蒸桑拿,但眼里哪有酷日,全是明媚阳光。

时间来到1993年,中国经历了改革开放后最大的一次通货膨胀。下半年,畅销产品拧水墩布的原材料涨了一倍。那上半年呢?我盲目乐观,搞了个办公室,像模像样装修一番。而全年,仿造者开始如海浪般汹涌而来。

这年我赔了30万。在那个年代给我的压力,类似现在赔30亿。

年底,朋友约我去看崔健的小型演唱会,工体旁边一个小酒吧。我要了一杯啤酒,听着崔健在台上吼歌。酒没喝,因为你喝完就要再点一杯。我就一直攥着杯子,直到嗓子干得不行,想抿一口的时候,发现冰镇的啤酒已经被焐热了。

当时脑袋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要不,申请破产?

就闪了几秒钟。我不能像陆涛,先追求田园牧歌,不行就撒手不干,有富老爸买断不良资产。我必须奋斗,先活下去,才有梦想。

当时我有另一个专利,做了段时间,还没开始卖。排烟柜,把抽油烟机加个到地的铝合金罩子。这个没推就死,那是死不瞑目。当时我决定搏一把,在《北京晚报》做次半通栏广告。6000块钱一个半通栏,借钱,咬牙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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