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太阳

——读容三惠长篇小说《刀子嘴和金凤凰》

孙方友

容三惠的小说越来越成熟了。《刀子嘴与金凤凰》写了一个家庭，但主要是写胖大嫂和她的大女儿何大萍，一号人物应该是金凤凰何大萍。她由一个乡村姑娘，一步步成为了女企业家。她善良聪慧，善解人意，为家乡修路，养老抚小，乐于助人，好心得到了好报，生意做得很顺利。就是说，何大萍用自己非常平凡的行动，为我们诠释了当代农村青年对自我、尊严、对人生的一种认识和定位。在她的经历中，作者倾注了足够的敬意，以强烈饱满的温情，把她塑造成为这个时代的女性代表，也可以说是典型人物。

这部长篇通过何大萍这个具有很强现实性的形象，给当代中国社会提供了一个特殊的角度，让我们认识与反思时代与命运之间的辩证关系。在眼下各种物质利益诱惑的时代，如何写好青年一代尤其进城的乡村青年健康、健全的人格，应该作为首要问题。过去有不少反映农村青年进城是怀着敌意的，而何大萍不是这样的，她是在为城市的不足搞修补的。她用一个乡间女人的善良温暖着每一个人，为冷酷的城市创造一丝暖意。我认为容三慧的这部小说成功就在于此。她的小说是发现语言，而不是驾驭语言的，让我们读着亲切又陌生。她的小说文本叙述轻盈朴实，犀利而不失幽默，径直切入现实人生、致力表现人性的真诚和仁善。叔本华说：“小说家的任务不是讲述那些伟大事件，而是使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变得趣味盎然。”我觉得，把语言写得华丽唯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要写出准确精到是非常难达到的。有不少小说看似很生活，其实其间的差异很大。真正的写实，是要在生活中有属于自己全新的发现，而不是用生活去填充已被预设了的俗套化想象。只有真实的全新的发现才能对您内心产生挤压，那些不起眼的鸡毛蒜皮才能与作家构成紧张对峙的关系。比如容三惠也写苦难，但她主要是写农民的抗争，书中有一个胖大嫂骂街的细节，其实就是胖大嫂面对苦难的一种态度。她的方式虽然古老，但观念却是新的。再比如何大萍，进城后对各种困难不是退却和妥协，而是顽强地应对。其实，农民无论进城还是在乡下，一直都是弱者，城乡二元结构将人分为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农民出生即低人一等。农民进城就是想讨回这个公道，过去是靠战争和起义夺取政权进城，现在是打工进城。何大萍就是他们其中的优秀代表，她凭自己的智慧和勤劳打入城市，然后带动了一个家族和能够帮助的人，虽然她与老一代打江山的农民进城不同，但目的却都一样，就是使自己或下一代变成城里人。

当然，容三慧的创作得利生活也失于生活，由于生活的密度太大太密，就显得过于表面化，没有沉下去，整体上给人感觉有点儿飘浮，缺少厚重的思考。分量就显得轻了一些，并且影响了艺术品相，艺术品相是个很复杂又很简单的问题，同样追求土，若不到位，就给人有草台班的感觉，这是值得作者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