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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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金伞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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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金伞老人

赵中森

1997年新年第二十三天入夜,久旱的中原降下了一场雪。翌日,天地皆白。

上午,接到蓝蓝的长途,听出是在街上打的公用电话。她用异常的声音说:“赵老师,报告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当时第一个反应,便是您,果然。蓝蓝下面说的您去世的时辰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出奇的冷,脑子里白茫茫的。记得最后道了句“蓝蓝多保重”。放下话筒,我立即通知了孔令更及您的学生李怀发。第二天,我和令更以私人名义向省作协发去唁电:

诗翁去矣素心裹中原雪夜谁哭无弦韵

鹤魂归兮洁魂被黄河晴朝蝶吟郁金香

河南省作协第三次会员代表大会闭幕,蓝蓝姐妹,青年诗人冯杰与我,一道徒步去医院。在蓝蓝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二楼一间朴素的病房。听到动静,您竟不用旁人搀扶撑起半个身子。为此惹得一旁折叠床上守护您的女儿的怨言,说您刚刚睡下……(我相信您没有入睡,医生说您那已经萎缩成核桃大小的大脑里,又在酝酿着一组新诗!)

您一眼便认出了蓝蓝,亲切地唤了她的名字,认出了蓝蓝的妹妹,叫出了冯杰的名字。您没认出我,尽管我大声说我是开封的中森,您那“不服梳理”的头发下“颧骨太高”的脸庞仍然写着茫然。我却很满足,因为我再次走近了您、走近了诗、走近了东方诗坛一个奇迹王国!(那一刻,我真的把您视为泰戈尔了。)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走下医院台阶时,蓝蓝说,苏老会哭的……

那日九旬高龄的您慌张喜悦得像个孩童的形象构成晚辈记忆中永恒的雕像。

1979年,我在工厂时,出席省诗歌座谈会,第一次见到您,(苏金伞,多少年心目中仅这个名字就是一部闪光的童话。)记得您说了当时许多年轻人都不敢说的话,一次次博得掌声。您批评了《讲话》中的“左”,那语势那手势,绝不像刚刚走出“反右”与“文革”阴影的遍体鳞伤的老人。

1983年,赴郑参加专为职称考试举办的学习班期间,和李清联去看望您。那时恰逢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您的《苏金伞诗选》。对话中,您指着诗集封面赭石色木纹图案认真地问:“这像啥?我看不懂。”我一向不会在人面前讨乖,直言说大概属于意识流吧。当时意识流属于一种时尚。您立刻大声反驳道:“意识流?我可不是什么意识流!”当时我很后悔,说了惹您生气的话。那几个月,清晨,我在马路边复习功课时,多少次见您倾着高大身躯在林荫道上跑步,我不好意思打扰您。那种倔犟、颠踬的动态,让我想起您《寻找》里的诗句:

在杨家湖南岸,

我们曾一路走着一路接吻。

湖里的星星被波纹挤到岸边,

在我们的脚下发出微声。

……

这首诗发表在《梁园》创刊号上,有心的编辑特意把我的两首小诗排在您的大作之下。几个月后,我从工厂调入《梁园》做诗歌编辑。

1988年,刊物为配合开封解放40周年,我大胆向您与青勃老师写了约稿信,因为这是您们青年时代曾经生活、学习、战斗、写作过的城市。没想到很快就收到您的新作《两个小战士》,我很感动。不久,青勃老师也寄来了大作。

再见到您,是1996年10月17日中午。

那天您认不出我,是我早就不写诗了。1985年冬,送诗人孔令更、张真宇徒步考察黄河启程,真宇将满满一壶水浇在黄河大堤上作为一种悲壮告别礼仪,我已意识到诗将从此离我而去!于是,我开始在小说林里弄草。但我至今仍然迷恋诗,留恋生命里那一截慨当以慷激情澎湃的季节;庆幸是诗让我认识了您,以及牛汉、公刘、青勃、孟应灵……还有在您最需要诗人关怀的冬季为您“跑腿”(在您被病魔囚在病榻的日日夜夜,我实在选择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的胡蓝蓝,她是替代了所有敬仰您关注您的人们无私地为您服务为诗奉献。我们都感激她!

对于您的去世,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本能地走近载有您诗集的书柜,抽出那册经典,翻至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默默地读起这样一段文字:

“……这位巨人逝世以后所形成的空白,在不久将来就会使人感觉到。”

接过蓝蓝的电话那天晚上,我告诉妻子儿子,一个好人去世了。然后,我给他们读起您的《雪夜》:

未曾打过猎,

不知何故

忽然想起了夜猎银狐的憧憬;

雪夜的靴声是甘美醉人的。

雪片潜入眉心,

衔啄心中新奇的颤震,

像锦殴投身湖泊擒取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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